这般想着，刘县令站起身来，指了指一旁的长椅：“既然你们与他们是朋友，便在一旁落座，静待本官审案。”虽然他有了不得的身份可到了县衙大堂之上，他多少还得顾忌着自已一县之主的地位，断然不能在众人面前认怂。

        “能当面听刘大人审案，是学生之幸，那学生便落座了，不打扰刘大人做清正廉明的判决。”柳仲云是个生意人，精得像猴似的，立马意会过来。连忙往一旁让着位置。

        刘大人说着要立马判下，可此时却拧着一头短小的眉头，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柳家与傅家小两口是朋友，那这案情该怎么判，这人还打不打，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在左右之间摇摆着。

        一方是早就已经入怀的银两，一方是比他还要大的权势……

        刘县令没有犹豫多久，突然道：

        “不长眼的东西，今日所来是为宣判杨福生与死者之事，你们捉拿这等与案情无关之人做甚。”

        他义正言辞的瞪视着面前的衙差，好像刚刚发布要掌她嘴命令的人不是他似的。

        惊得一众衙差顿时愣住了，不过刘县令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愣了一会儿，便反应过来了，重新得将高高吊着的齐蓁蓁扶下来，放了回去。

        齐蓁蓁已经绷紧了嘴皮子，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可这事儿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柳仲云给化解了。

        县衙大堂上又重新回归了审案的气氛。

        刘县令公正起来的时候，没有费什么大的功夫，傅子墨便得到了发言的机会。

        他禀明了刘县令：“大人，学生看过死者的尸体，他的死因根本不是被人殴打致死。”刘县令心头微微一跳。

        这案情难道还真的比他想象要更加复杂？

        他有些不是滋味的招手让人将那死者抬了过来。

        “说说看，他是怎么死的？”如果不是被杨福生打死的，又是怎么死的？

        原本他以为是一件相当简单的案情却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不禁有些埋怨那送银子之人了。

        说好了就只是简单的伤人致死的案件，此时居然变得这亲复杂。

        “大人请看，学生要请县衙里的忤作先行验尸。”

        傅子墨将躲在阴影里的忤作推了出来。

        判决死从的案情，当然是要验尸，可是这忤作之前还是来报，这尸体早就已经验过了吗？

        刘县令心头浮上一层淡淡的担忧。

        在堂下白布帘子被掀开之时，他有些出离的愤怒，他好像看到了一具已经全身发黑，变得乌青的尸首。

        所以……这是什么？

        他为官多年，不说见多识广，却也颇为有些见识，曾经为了想当一个真正清正廉明的官员之时，也是手捧《洗冤录》看过的。对于尸体上这般明显的漏洞自然心知肚明。

        他微微皱着眉头，用冷眼瞪着年迈的忤作：“老李头你说说看，这尸体怎么回事，真正的死因又是什么？”

        老李头听出刘县令话里明显的不高兴，心头立刻“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他当即跪下去，磕头认错：“小人知罪，今日早间尸体送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变成如此模样，小人只观他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便以为他只是被殴打致死，却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中毒而亡。”

        此时此刻，尸体就摆在这里，满身发黑、发青，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便是只要不是瞎子，便都能看得出来，他这样死因很不寻常。

        “大人英明，此人正是中毒而死，而不是一早便说的被杨福生殴打致死。所以，学生认为之前他们控告杨福生杀人之罪不成立，还请大人明察。”傅子墨好一嘴辩才之能，几句话就将人套了进去。

        此时证据就在堂上，刘县令还能说什么，他低叹一声：“的确不是被人殴打致死，可是此人死在他的手上，你这尸体只能证明不是他打死的，却不能证明不是他用药毒死的。”

        刘县令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为官多年也不是白混的。

        他既然收了那人的银子，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还是要替他争取一把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白白拿他的银子吧。

        而且，他在堂上既然做过一番辩解，也算是尽了力了，他到时候又怎么好再让他退掉银子了？

        这吃到嘴里的银子，自然没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打定了主意不想吐出去，便丢了个难题还真把傅子墨难住了。

        事实上傅子墨书读得不错，胆子很大，引经据典很会辩论，可是唯独他对验尸之事根本一窍不通。

        他刚刚所说的那些全都是从齐蓁蓁那里听来的。

        可此时，齐蓁蓁不能开口，他便真的被问住了。

        刘县令看他前期攻势十足，还以为他真的很厉害，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他，可见他被自已一句话便问倒了，不由得冷冷一笑，又见他对着那堂上唯一的女子看，心里顿时明白了，也许这个真正懂得验尸之人并不是傅子墨，而是他的娘子。

        他下意识的看向齐蓁蓁。

        可齐蓁蓁却稳稳地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她这是吸取刚刚的教训，为了不给傅子墨再横添麻烦不想再随便开口了。

        傅子墨暗暗朝她使了一个眼色，也是有让她不要随便开口的意思。

        他已经想到办法回话：“大人，不管他是怎么被毒死，总之之前对杨福生的控告便就不成立。”他聪明地改了方向。

        之前在这大堂之上控告的是杨福生将人殴打致死。

        “这……”刘县令一时语塞。

        这话倒也有理！

        今日审案专为的杨福生殴打致死之事，如今这事居然被证明无法成立，那还怎么样能审得下去？

        虽然此事证明了，但是人终究是死了，杨福生也仍然没有摆脱嫌疑，只是暂时从死神的手里捡回了一条命。

        接下来还得再重新运营一番才行。

        堂审一停，齐蓁蓁便立刻与傅子墨分析起来：

        “看他现在全身泛黑发青的模样来看，应该中的是寻常的砒霜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