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深夜来到圣萊艺术学院的教职员办公大楼……”暗夜中,她缓缓地登上教职员办公大楼的楼梯,同时嘴里轻声地念念有词,“……你会看到屋内隐隐透着亮光……”无人的走廊上,只有她的脚步声在“嗒嗒”响着,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愈发刺耳。
慢慢地推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了眼睛。
等到她拿开挡住眼睛的手,才发现屋内的两个人都在看着她。她立即羞涩地低下头去,透过睫毛偷偷地打量着二人的同时怯怯开口:“你们好。”
让她略微感到惊讶的是,那个男人并没有像传闻中说的那样面容模糊。好吧,比面容模糊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他带着一张下半截脸的面具,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神锐利的眼睛以及饱满的额头。现在,那双眼睛就像是要摄人心魄般地紧盯着她,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想说的话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请坐。”男人盯了她约莫半分钟,旋即收回了目光,抬手一指圆桌对面的椅子,从容开口。
她慢慢地坐到了椅子上,还是一直低着头,双手因为紧张的缘故,一直拼命地捏着衣角。
“你有点紧张?”男人的声音闷在面具下,显得有些不真切。
她飞快地向上偷瞄了男人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默认。
旁边一直默默无声的少女在这时给她端上了一杯红茶,茶香混合着氤氲的热气弥漫四周,让人多了一丝安全的感觉。
“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男人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具以光影组成的沙漏,梦境般虚幻而又美好。他透过沙漏看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再问你一遍,你确定吗?”
听闻此言,她猛然抬起了头,开口说了进屋之后的第二句话:“我确定。”
“好。”男人大喝一声,手中的沙漏突然大放光华,刺得她睁不开眼。旋即光华又瞬间内敛,顺带着吸附了周围的一切,包括她的身体。而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觉得份外的舒适。而她就在这一片舒适中渐渐地入了梦……
在同学眼中,沈佳一直是“小透明”一般的存在。相貌平平,成绩平平,整个人没有任何的闪光点。而她自己,也感觉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十六、七年的时光。
沈佳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改变,怎奈长时间的低存在感让周围的人已经习惯了忽略她,以致于她做任何事都无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时她才发现,想要改变是谈何容易的事啊!
直到有一天,素来与她交好的表妹雅婷突然指着她的鼻子怒斥她:“你再这样下去,就真的要变成空气啦!”说完之后雅婷开始了对表姐的改造计划,首当其冲的第一步,就是申请社交账号。
你能想象吗?在网络时代,十七岁的沈佳竟然没有一个社交账号,这简直让雅婷感到不可置信!可沈佳对此的态度却是不置可否,因为她觉得这些东西都是虚幻的,未必真实可信。
“如果你在这个你认为虚幻不真实的世界里都交不到朋友,那你又如何在现实世界交朋友呢?”雅婷给出的反驳理由简单却有力,让沈佳只能无奈地看着表妹在电脑上进行着各种娴熟的操作。之后居然被发生了奇迹的一幕,不到半小时就有了请求添加好友的验证消息,而且还是沈佳同校的校友。
“你好:)”一句问候加一个笑脸,让人感觉到了他的友好。
“你好。”
“看到你的资料,居然也是七中的,好兴奋好鸡冻!”
看到他这么开心的话,沈佳也渐渐地轻松起来:“呵呵,我也是。”
“可以告诉我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吗?”简单寒暄几句后,对方便开始了逐步深入的了解。
看到这句问话,雅婷显得比沈佳还要兴奋:“哇哇哇,难得的机会啊!快点快点,好好把握啊!”
“你兴奋个什么劲儿啊?”沈佳无语地看着表妹,虽然已经进行到了这里,可她还是没有真实的感觉。
“我怎么不兴奋?”雅婷才不管沈佳是什么样的态度,依旧得意洋洋,“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的改造计划成功了,有人愿意跟你做朋友了啊。”
“是是是,你的计划成功了。你厉害,你最厉害好不好?”沈佳一边吹捧着表妹一边打字:“我是高二(6)班的沈佳。”
“哇塞,太巧了!我就在你楼下。3班,孙晟睿。”
“哈哈,真的好巧哦。”
…………
“哎呀,已经这个时间了啊,今天跟你聊天真太开心了。”不知不觉中,几个小时就这样过去,在孙晟睿的主动下,两人从最初的学习逐渐聊到了各自的生活和兴趣爱好,不可谓不愉快。
“嗯嗯,我也是。”这话没有半分敷衍的意味,除了家人之外,从小到大沈佳还从没有跟一个基本陌生的人畅所欲言过,而今天的孙晟睿却让她体会到了不同以往的快乐,所以她这句话是包含了百分百的真心的。
“那个,我平常不怎么上网,可以给我你的手机号吗?”
看到这个,沈佳有些犹豫,毕竟刚刚认识不过几个小时,真的就能够成为朋友了吗?而旁边的雅婷却不以为然:“你还犹豫什么呀,这么好的交朋友机会可不能错过!”
“这样真的好吗……”沈佳还是有些胆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
“有什么不好的啊?!”雅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姐,不是我说你,你再这样‘小透明’下去,人家真的会彻彻底底地无视你的!”
沈佳闭上眼睛认真地想了想,的确,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小透明”,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胆子小,所以上课很少发言?因为下课也只顾着专心学习,没有跟其他同学说说笑笑?因为平常的、普通的、无法跟班花校花媲美的长相?都是,也都不是,重点还是自己太自卑了吧。
因为自卑,怕问题回答错误,所以上课很少发言。因为自卑,怕跟同学聊不到一块儿,所以下课时也只能专心学习。因为平常的,普通的,无法跟班花校花媲美的长相,所以一直拉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或许,是改变的时候了吧,是不是真的就可以从这里开始呢?重新睁开眼,沈佳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不方便给我吗?没关系的。”许久不见回音,网络那端的孙晟睿便善解人意地补了一句。
“不是不是。”沈佳慌忙回复,决定了要抛却各种顾虑,“我的手机号是。”
过了没多久,沈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条短信跳了出来:“沈佳,快来验明正身!”
看到短信,沈佳不由得噗嗤一笑,回复的时候也带上了一点调侃:“孙晟睿,你是有多怕我给你一个假的手机号啊……”
“嘿嘿嘿,还真的是挺害怕的呢。”虽然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可一个挠头傻笑的大男生模样还是清晰地出现在了沈佳的脑海中。
“为什么呢?”沈佳感到不解,就算自己真的给了一个假的手机号,也顶多说明自己缺少一颗真诚待人的心,孙晟睿完全可以在大骂几句之后将自己“拉黑”,为什么要害怕这件事呢?
“怕你不喜欢跟我聊天,随便给我一个假的手机号敷衍了事,然后就不理我啦。”
“怎么会呢!我特别喜欢跟你聊天,真的!”沈佳想不到对方说出的原因竟会是这个,于是没有多想,便迫不及待地发出了这些话,希望孙晟睿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真心实意。
“真的?哈哈哈,我太高兴了,居然有人特别喜欢跟我聊天!看来我还是很有个人魅力的嘛,哈哈哈……”与刚才一样的,单调的文字背后仿佛印出了一张活生生的得意笑脸,这一次就连雅婷都有了这种感觉。
“自恋!”沈佳冲着手机屏幕翻了个白眼,之后才想起孙晟睿并不能看到,“嘚瑟什么呀。”
“当然得嘚瑟啦!竟然有美女喜欢跟我聊天呢,我会高兴一晚上的!好啦,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晚安。”
看到“美女”两个字,沈佳略微愣了愣神,心底突然涌起的小小悸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还差点被眼尖的雅婷发现异常,以致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嗯嗯,晚安!”
表妹回家之后的这整个晚上,沈佳都躺在床上笑成了一朵花儿,连临睡前最后的念头都跟这个素未谋面的朋友有关——这个人,真是有趣呢!
某个人带来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早晨都还没有减弱,甚至让沈佳疑惑自己是不是曾经在梦中因为回想起了孙晟睿的幽默而笑醒。之后迎着晨光踏进校门,她也是感觉从未有过的活力满满,以致于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不真实。
可等来到位于教室最后的座位前准备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时,沈佳便确定了昨晚的一切并不是梦境,因为铃声来自孙晟睿的短信:“咳咳,我来提醒一下某人,不要因为忙着跟闺蜜八卦,而忘了昨天刚刚认识的新朋友。”
“哪里有闺蜜跟我八卦啊……”看到这不失风趣的文字,沈佳的心里竟生出了些许的委屈,带着一点难过回复。
“啊,为什么没有?”
“因为我从小就是‘小透明’,没有朋友陪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改变,只是好像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把我当成小透明了,所以除了表妹,我可以算是没有一个朋友。”信息发出去之后,沈佳才发现了一个不知道是严重还是不严重的问题:自己竟然跟一个连面都还没见过的人说了这么多事情,真是难以置信!
“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孙晟睿并没有像沈佳想象中的那样给她一些不痛不痒的安慰,而是仿佛了解全部的事情一般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沈佳。
为什么吗?沈佳偏头想了一阵,觉得自己昨晚思考的原因就算不是全部,也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于是老实回道:“因为我很自卑吧。可我已经做过很多努力了,但就是不管用啊。”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就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孙晟睿像是早就猜到了沈佳的答案一般立即回复,“不过现在快要上课了,不如这样吧,中午放学,你在学校门口那棵大榕树下等我,好吗?”
所以他这是要见面的意思吗!沈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些文字的含义,吓得差点将手机扔到楼下。可想起自己的现状和表妹的话,她还是努力冷静了下来,告诉自己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如果因为胆怯而放弃,就真的再也交不到朋友了,所以挣扎了许久,沈佳终于回复了孙晟睿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