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毕业的时候,我收到了张老师寄给我的贺卡,才知道了他那样帮助我的原因。”孙晟睿似是没有听到沈佳的问话,依然在说着他的故事,“原来,张老师小时候因为父母不在身边,所以养成了比较孤僻的性格,可是他也遇到了一个好老师,帮助他走过了心里的那道坎。从此张老师就立志要像他的老师那样,帮助别人打开心门。而我,就是他帮助对象中的一个。”孙晟睿说着,眼神定定地望住了沈佳,“而你,则是我的第一个帮助对象。可是,我却在不知不觉中偏离了自己的轨道,想给你的不再是帮助而是陪伴。想在陪伴你的同时也让你陪伴我。”
听闻此言,沈佳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就好像天边火红的火烧云烧到了她的脸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窘迫地低着头,不敢直视孙晟睿的眼睛。
孙晟睿看到她的反应,也不说什么,只是继续道:“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在网上上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应该是很温柔善良的,让人很想要保护。”孙晟睿说到这里顿了顿,眼中带着笑意但却无比认真地看着沈佳,“或许是第六感吧,我觉得你虽然是温柔善良的,但是却有些胆小,不太敢在人前展现自己,一直在做着小透明,所以我才会迫不及待地在第二天就约你出来见面,并且,很老套地对你一见钟情了。你……愿意接受我吗?”
风,轻柔地掠过草地,草叶随之摇摆起舞,和着那动人的节奏低吟浅唱。
——
没有场面盛大的告白,没有百转千回的动人事迹,也不是小说里写的那样山盟海誓,更不像电影中的那些浪漫桥段,只是有些落俗套的一见钟情,孙晟睿和沈佳就这样在一起了。
然而这一切在沈佳看来,两人的一见钟情却是最最精彩的小说和电影都比不上的。别的不说,单说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也一见钟情于自己,只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啊。试问,有多少一见钟情都是单方面的,到头来都变成了单相思,而她是多么得幸运,居然可以遇上这么优秀的孙晟睿,真是老天厚待她!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孙晟睿在一起之后,沈佳也逐渐变得开朗了起来,在课间会跟同学谈天说地,在校园里遇到认识的人会报以明媚的笑,排练时终于不再怯懦,敢于抬头挺胸放声高歌。一点一点地,沈佳终于摘掉了小透明的帽子,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可或许是乐极生了悲,或许是遇见孙晟睿真的已经用光了沈佳所有的好运,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一生中最大的厄运会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悄然而至,还是在她处在幸福顶峰的时候让她突然从云端跌落。
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在沈佳的脱胎换骨中悄然流逝,在不知不觉中,校庆已经近在眼前。透过厚重的暗红色丝绒幕布的缝隙望着舞台下黑压压的观众,她一天未放下的心又再次提到了嗓子眼。虽然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可心跳还是狂乱不安地起伏着。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让沈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孙晟睿正带着浅笑看着心绪不宁的她。
“你想吓死我啊!”沈佳抚着胸口,没好气地怒视孙晟睿。
“不用那么紧张,没事的。”孙晟睿一只手抚着沈佳的肩膀,看着她的反应不禁有些好笑,但开口的语气却还是安慰的。
“你说得容易啊!”在孙晟睿的安抚下,沈佳平静了一些,可依旧还是难以镇定下来,“我可是第一次上台呢!”
“好啦,没事的,还有我呢。”四下无人,孙晟睿索性将沈佳拥进了怀里,轻声安抚着她,他必须承认现在逼着沈佳上台是有一些操之过急了,但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也不能随便更改,所以孙晟睿只能尽力平复她的情绪,让沈佳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人,“不然我去马路对面的小卖部跟你买瓶水,缓解一下紧张感?”
“可是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呀。”
其实事后回想起来,那时候沈佳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了莫名的恐慌,仿佛冥冥中已经揭示那不好的结局。可不幸,当时的沈佳正处在孙晟睿令人无比安心的笑容保护下,不然她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开他的手。
“没事,几分钟而已,马上就能回来。”孙晟睿说着,放开沈佳转身向出口走去,临到门口时,又转身向着沈佳露出了他那灿若朝阳的笑,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如果,沈佳事先可以知道这将是孙晟睿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次笑,那么她一定会希望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不,应该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孙晟睿踏出那道门……
对于校庆那一天剩余的时间,沈佳的记忆是模糊的、零碎的,甚至是混乱的。
她只记得在孙晟睿离开之后的时间里,她一边继续沉浸在第一次上台前的不安里,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孙晟睿。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那倍受期盼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不知为何,当时沈佳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丝不安。她请负责节目流程的同学将她和孙晟睿的节目挪到了后面,之后就立马飞奔出了表演厅向学校外跑去。
然而,就在校门口前,沈佳却停下了飞跑的脚步,愣愣地看着校门外喧嚷的人群,还有从她的眼前一晃而过的躺在担架上的满脸血迹的孙晟睿……
—
沈佳醒来时,东方的天空已经浮现出了一线鱼肚白。恍恍惚惚间,梦中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竟然那么清晰,仿佛那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真的又将那些掩藏心底的记忆重演了一遍。不自觉地,泪,滑过眼角。
视线渐渐清晰,还是那间教室,慌忙从沙发上坐起,四下打量。扎马尾的女孩不在,只有那带半脸面具的男人正背对着她,身前有明亮的光芒闪烁。
“你为什么想要改变这段往事呢?”光芒隐去,男人转身面对着沈佳问道。
闻言,沈佳眼底掠过一丝惊异,旋即眼神一黯,似沉进了深远的回忆中:“孙晟睿他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不应该因为这样一件小事送命,不应该因为我送命!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我当时完全可以不要他走开的,那么他就不会出这样的事。都怪我,都怪我!”
沈佳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到最后完全变成了歇斯底里,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懊悔与不甘,她突然扯住男人的衣袖哀求道:“你有办法逆转时空的对不对?你一定可以帮我实现这个愿望的对不对?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
“你先冷静一点,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男人轻轻拍了拍沈佳抓住他衣袖的手背,示意她放松,而后在沈佳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现在我的能力还不够,不过只要你有这份心,我保证,你的愿望一定可以实现。”
“你需要我做什么?”沈佳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要怎样表现自己的心意。
“很简单,只需要你的一点点‘信仰’。”男人说着,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像是装胶卷用的瓶子,递到了沈佳手上。
“‘信仰’?”沈佳疑惑着伸手接下了瓶子,打开,取出了里面的胶卷,对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光仔细地看着。不多时,男人便听到了意料之中的惊异之声。
“这是怎么做到的?!”看着那鲜活的景象居然映在了那不过两指宽的一帧帧胶片上,沈佳不由得失声惊呼。
“这,就是你的信仰之力。”虽然掩藏在面具下,但男人的声音里似乎带有了一丝笑意,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而且,还只是动用了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这太神奇了!”沈佳激动地跳了起来,刚刚的梦境已经让她感到不可思议了,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然神奇。”男人点头表示认同,似乎非常满意沈佳的反应,“只要你照我的话去做,就会有更神奇的事发生。”
“那我应该怎么做?”沈佳抬起头,用无比热烈的目光望着这个今晚带给她太多奇迹的男人。
“很简单,只要你每天晚上做这个梦的时候,都坚定自己的心就可以了。”男人指着沈佳手中的胶卷暗示。
“我知道了,”沈佳坚定地点头,“我一定会坚定自己的心的!”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去,走到门口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朝着男人深深鞠躬:“谢谢你!”然后带着希望走进了微露的晨曦中。
等到沈佳离开之后,凌棂便从暗处现身,不解地向凌坤道:“主人,你为什么要给她这些指引呢?”
自从开学起,初落成的“轮梦之地”便会在每个夜晚迎接客人,他们都带着各自的心伤来到这里,在一场梦中坚定了一些什么,而后便满怀希望地离开。可是像今天这样得到凌坤明确指示的,却还是头一遭。
“总要有人当我的使者。她,不妨就做第一个吧。”凌坤摘下面具淡淡一笑,望向黎明的目光满含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