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沉不住气的邵帅这次索性站到了她面前,颇有些居高临下地问她:“喂,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
听到询问,梁羽才发现身边的邵帅,便低着头语带哀伤地答:“因为我不能跑也不能跳,没有人愿意跟我玩……”这么说着的时候,梁羽头上原本趾高气扬的羊角辫仿佛也因为受到了她情绪的影响而没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
听梁羽这样说着,邵帅莫名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语气也没有那么硬了:“哦,是这样啊。没关系,以后我和你玩。”说着,他就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邵帅,帅气的帅。”
闻言,梁羽眼中闪出了雀跃的光芒,迟疑了一下,也慢慢地伸出了手,“我叫梁羽,羽毛的羽。”
“羽毛?”听到这个名字,邵帅不禁起了几分戏谑的心情,“哈哈,我最喜欢毛茸茸的羽毛了,干脆以后我就叫你毛毛好了!”
“好啊好啊!毛毛这个名字很可爱呀!”没想到,梁羽居然丝毫不介意邵帅的玩笑,反而笑得非常开心,比那纷繁的落樱还要好看。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当年的那一句“以后我和你玩”,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烙印在了两小无猜的两个孩子心上,变成了一种依赖,一种习惯,习惯到这种依赖是什么时候悄然改变的,都没有被察觉。
就像现在,初春微凉的清晨,邵帅背着书包走出了家门,也说不出来是因为习惯还是什么,照例还是先左拐来到了隔壁单元,上到三楼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防盗门。
门开,一张因为操劳而失色的脸庞立即惊喜的招呼:“呀,是帅帅啊!”
邵帅点头一笑:“阿姨,我来接梁羽上学。”
“小羽正在换衣服,马上就好。”梁羽妈笑着答道,又话锋一转,向邵帅道:“帅帅,我真的要好好谢谢你,小羽有病,多亏了你,天天接送她上下学,让她能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她才能这么开心啊。”
“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邵帅连忙摆手,“梁羽是我的朋友,帮助朋友是应该的嘛!更何况……”
“又在说我什么啊?”邵帅正说着,就见梁羽从房里出来,拖长着尾音打断了他的话。说完之后便好像有些掌握不好平衡般小心翼翼地走着,等到了门边,邵帅就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哎呀,不要啦!”梁羽打掉他的手抗议,“说了在平坦的地方不用扶我的,我可以走。”
“好好好,我不扶你。”邵帅笑着收回了手,转过身去蹲在了梁羽面前,“大小姐,请上轿。”
梁羽也不客气,开心地伏上了邵帅的后背,随即高喊一声:“起轿!”
“得令!”邵帅闻言,便会风也似地奔下楼去,每天乐此不疲,风雨无阻。
来到楼下,坐上邵帅的自行车后座,抬头看到满树的樱花含苞待放,梁羽不由得若有所思道:“樱花又要开了呢,真好。”
“咳咳,我们的毛毛大诗人又诗兴大发啦?”拿梁羽开涮邵帅也是每天乐此不疲。
“不是啦,”梁羽狠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我只是因为这些樱花,又想到了一个小说题材。”
“哦,是吗?准备投稿?”因为身体的原因,梁羽的行动受到限制,但却让她发挥出了非常好的文学才能,已经先后数次在杂志上发表作品,且好评如潮,这一切邵帅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你不是已经发表过几篇了嘛,一定可以的。”
“借你吉言了哈。”梁羽笑道,“哎对了,阿帅,你的绘画比赛进行得怎样了?”
“啊?哦,那个啊,那个我决定放弃了。”邵帅埋头蹬着自行车支吾。
“干嘛放弃啊?”梁羽疑惑,她一直就听邵帅说要努力赢得冠军的,现在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呢,“多好的机会啊,听说还有机会被保送出国去巴黎呢,放弃多可惜啊!”
“哎呀,哪有那么好的事啊。”邵帅急忙打断了梁羽的滔滔不绝,显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更何况我又不一定会被选中,何苦浪费那个时间呢。还有啊,我们不是已经约定好了还要一起上大学的嘛。放心啦,就哥这个水平还怕找不到好大学?拜托,我是谁?我是邵帅诶!”
“得了吧,就你那样我还真怕你赶不上我的水平呢。邵帅邵帅,我看你是邵衰才对,干脆以后我叫你阿衰算了。”梁羽嘴上虽然在刻薄,但心里却还是美滋滋的,她完全没想到邵帅竟然还记着两人在初中时约定要考同一所高中和大学的事情,看着眼前结实的脊背,不自觉地就笑开了花。
然而,梁羽不知道的是,邵帅并不是因为觉得浪费时间才没有参加那个比赛,相反的,邵帅相信以自己的实力,想要获胜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如果自己真的获胜,而且去了巴黎留学,那梁羽应该怎么办?她要如何去实现她的梦想呢?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不能再失去梦想的权利了。
“毛毛,你的梦想,就由我来守护吧。”邵帅在心里对梁羽郑重发誓,坚决的眼神甚至比朝阳更耀眼。
——
一路说说笑笑走到教室,邵帅带着梁羽到她的座位刚准备坐下,同班的周忆曼就走了过来,语气里掺着几分命令对梁羽道:“梁羽,帮我写篇广播稿吧。”
因为人长得漂亮又多才多艺,所以周忆曼一直是班里的文艺骨干,大大小小的文艺汇演都可以看到她的身影。不光是这样,她还因为声音甜美被选上了学校广播站的广播员,每天进进出出都有一大帮人前呼后拥,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粉丝后援团。
但也正是这些优秀的闪光点,让周忆曼养成了娇蛮的个性,遇到一点不顺心就要大发脾气。也因为总是会有一些人惯着她宠着她,所以她不但没有半分收敛,反而愈发得恃宠而骄起来。这不,本来应该由广播员自己编写的广播稿她都想要找人代劳。
“周忆曼,学校广播站是你负责的,为什么要找别人代写呢?”邵帅对于周忆曼这样的做法一直有些看不惯,毕竟这是她的工作,没有人有义务帮她分摊,邵帅也不是她的什么粉丝,此时当然是直言不讳。
“有什么关系,梁羽的文笔那么好,我播出来也可以让梁羽提升人气啊。”周忆曼不服气道,平时周围的人都不会对她的话有半分违拗,现在猛然间被这样职责,她的脸色自然不会好到哪去。
“可是你广播的时候会说这是梁羽写的吗,不会吧?那你还说是帮梁羽提升人气。”
“哎呀,你们别争了。”见邵帅还要继续跟周忆曼理论,旁边的梁羽便赶紧息事宁人,“对不起周忆曼,这个忙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呀?”周忆曼没好气地看了看梁羽,语气依然居高临下,“难不成你也觉得我是在不劳而获?”
“不是这样的,”梁羽赶忙解释,她最怕的事情就是引起同学的误会了,“只是我自己还在赶一篇小说稿,实在是忙不过来。对不起咯,下次我再帮你写,好吗?”
“行啦行啦,不就是不愿意帮我嘛,还说那么多干嘛!”
明白了梁羽依然不愿意为自己写广播稿,周忆曼便不耐烦地挥挥手转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边走还边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还好意思在那边大言不惭!”
这些话虽然是轻声说的,可是全班半数以上的同学绝对都可以听到,梁羽和邵帅自然也不能例外。瞬间,梁羽刚刚还满面春风的脸就变得阴云密布。
一直以来,梁羽都努力让自己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和学习,就是希望大家不要在意她的异样,不要带着有色眼镜跟她相处,可,总有一些人,没办法做到。
“好啦,没事的。”见梁羽变了脸色,邵帅连忙轻声安慰,并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她这人就这样,别跟她计较。对了,下午去看我打篮球好不好?”
邵帅知道,梁羽虽然在拼命地隐藏自己的自卑心理,可是碰到这种时候,还是会觉得非常受伤。他是一路看着她走过来的,个中滋味当然比旁人更能够体会,所以现在邵帅才会想要变成一个守护者,守护这个又坚强又脆弱的女孩安然度过每一个明天。
“放心啦,我没事。”梁羽露出了一个想让邵帅安心的笑脸,可心底浓郁的苦涩却让她的笑变得无力,可即便这样,她也依然勇敢地让贝齿沐浴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