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是上元佳节,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百姓赏灯,猜灯谜,吃元宵,早已成为世代相沿的习俗。
芳芸阁客殿内,静宜用过早膳,坐在床榻上,背靠鹅绒软垫,手里抄起一本《史记》专心地看着。
红杏在寝殿内擦拭着檀木屏风,对静宜道:“小主,今日是上元节,我听说过了今夜之后,新年也就算过完了。”
静宜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轻声道:“嗯,是这样的。”
红杏问:“那今夜咱们宫里要庆祝一番?”
静宜回答:“也好,过了今夜明日开始就不在新年的气氛中了,容我想想晚上我们应该怎样庆祝。”
红杏道:“嗯,小主想出的法子肯定是极好的。”
静宜左思右想,上元节吃汤圆是必不可少的,若只是吃汤圆,今年上元节过得也确实没有太大意义,静宜环顾寝殿内四周,脑子里也在不停地在想,她的目光落在前殿内的灯台上,一瞬间有了想法,不由自主说出了元宵吟灯联的两句诗词:“一曲笙歌春如海,千门灯火夜似昼”。
近日的积雪未见融化的迹象,正月初一以来的日子里,天气总是阴沉沉的,偶尔太阳出现,散发出的也是朦胧模糊的光芒。
夜幕漆黑的夜空中,出现一弯明月,月亮沉静般如含羞的初恋少女,时而躲进云层间,时而又打开天窗,柔美的月光把大地上盖着的厚厚积雪照耀的十分光亮。
静宜看了许久的书,感到一阵饥饿,她下床走进客殿内,芳芸阁的宫人们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一一端了上来。
静宜享用着膳食,道:“今日是上元节,你们也和我一起用膳吧,过了今夜,明日起新年的欢庆气氛也就没有了。”
众人道:“是,小主。”
芳芸阁的宫人们伺候静宜,自然知道整个皇宫当中只有静宜会做出让下人们陪同用膳的,之前的日子里,他们陪同静宜用膳很多次,此次也不会例外,和往常一样陪同静宜。
静宜嘱咐宫人们:“今夜你们多吃一些。”
田公公道:“谢小主。”其他人也跟着道谢。
静宜又说:“上元节的夜晚,民间有许多风俗,吃元宵是最普遍的了,在京城,每逢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的夜晚,百姓都会赏灯笼,猜灯谜。今晚我们也要好好的庆祝一下,你们说好不好?”
荷韵姑姑含笑道:“小主,猜灯谜什么的,我真的不会,我才疏学浅,哪里懂那些谜语呢?”
红杏赞美道:“要是论文采呀,肯定是咱们小主才高八斗咯。”
静宜谦虚地道:“我哪里是才高八斗,民间许多谜语,我现在反倒一个也想不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们晚上不猜灯谜,而是做灯笼,做各式各样的灯笼,最后我们对着自己做的灯笼许愿怎么样?”
小李子道:“小主的想法极好,在上元节这夜许愿,我还是从未听说过。”说完拍拍手表示赞同,众人也跟随着拍手附和。
静宜用筷子夹起一个元宵,咬了一口,热热的黑芝麻馅儿像流水般滚入脾胃,口中充满了浓浓的芝麻味,舌尖上留着甜蜜蜜味道。她连连称赞:“元宵好吃,元宵好吃。”
晚膳用过之后,静宜忙吩咐道:“红杏、小柳和阿碧去找东厢房拿不用的几个小木盒子。”续言道:“荷韵姑姑去西厢房哪一些彩线、细麻绳、红纸、蜡烛过来。”
静宜又对田公公与小李子道:你们两个去找几根木棍,哦,对了,要结实一点的木棍。”
材料准备齐全,静宜开始拿起一张红纸,将红纸对折剪出曲折的勾勒。
荷韵姑姑问:“小主,你这是在剪窗花吗?”
静宜回答:“姑姑真是聪明。”
荷韵姑姑不明白,静宜为何剪窗花,便问:“小主剪窗花是要贴在窗户上?”
静宜回答:“当然不是,我要把剪出的窗花贴在我们做好的灯笼上。”
荷韵姑姑笑着道:“小主果然别出心裁,要是将这窗花贴在灯笼上,肯定很新鲜。”
静宜看着荷韵姑姑笑着道:“我也只是解解闷儿而已。”
荷韵姑姑听到静宜说“解闷儿”,想到她久久未能侍寝,在深宫中无恩宠和无子嗣的女子,到头来终将老死宫中,不得圆满。荷韵姑姑劝慰道:“小主,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静宜诧异,道:“姑姑在芳芸阁里有话可以直说。”其实静宜知道张姑姑说的话对她是有益而无害的,身处后宫是非之地,有一些人时刻提点她是好事。
荷韵姑姑往静宜的身边坐近了一些,道:“小主,我入宫做宫女多年,从未有过像小主这样的主子,我心里很是敬您的,小主入宫也有将将一年的时间了吧?”
静宜点点头,默不作声。
张姑姑道:“可是小主一直未能侍寝,我知道宫中自从珍嫔有孕之后,皇上大部分时间都在陪着她,小主,还有少许日子,皇上是留宿在后宫的,柔贵人侍寝两夜,陈常在侍寝一夜,其余七夜全是留宿在仪妃宫里。”
静宜不解问:“那姑姑的意思是?”
荷韵姑姑并不回答静宜的问题,反而问她:“仪妃为何专宠后宫多年,小主可否想过?”
静宜迟疑,顿了顿,回答:“因为仪妃的美貌?”
荷韵姑姑摇了摇头,道:“仪妃美貌并不算是后宫第一美人,而且宫中美貌之人实在太多,能够让皇上专宠的只有仪妃一人。”
静宜恳切地看着张姑姑,道:“还望姑姑指点,我初入后宫,实在不太懂得这后宫的生存法则?”
荷韵姑姑道:“仪妃专宠,是因为她的母家有军权,军权大于皇权,想必小主不会不知道。”
静宜道:“军权大于皇权不假,但是太后母家的哥哥也是骁勇战将啊,怎么还怕高邦造反不成?”
荷韵姑姑回答:“小主入宫时日不长,今日我就跟小主多说一些,太后的哥哥是将军不假,但太后的哥哥已经年老,太后哥哥的膝下两个儿子,长子在三岁的时候,得了天花病未治好,就殁了。次子在十五岁那年,出城打猎遭遇黑熊袭击,也被黑熊活活咬死,夏侯国舅终老无所依,只有一个养子在夏侯府上伺候着,那个养子也是个文弱书生,不懂习武的,夏侯家哪儿能和高家相比。”
静宜经过深深的思考,荷韵姑姑的话句句在理,静宜道:“谢姑姑提点。”
荷韵姑姑道:“有些恩宠是需要小主自己去争取的,要想在宫中立足恩宠和子嗣是必须要拥有的。”
静宜道:“嗯。”
静宜的窗花也剪完了,窗花打开平整地展现出花样,小李子赞叹道:“你们看小主剪得窗花太好看了。”顺手拿起一片窗花举起给其他人传着观看,红色窗花勾勒曲折,好似花朵中心的花蕊,众人点头口中称赞着。
小李子在木盒子底部扎了几个孔,以便空气流通,如果没有空气进入,木盒子里面放的蜡烛就会灭掉。
田公公用锥子把盒子的四端各扎了一个孔,穿上彩色的绳子,小柳做的五颜六色的流苏和红杏准备的珠子做点缀,最后四股麻线穿入木盒的四个角,最后紧紧地系在木棍前端。就这样,一个又一个精致的小灯笼就做成了。静宜等人看着自己的杰作,相互看了看,互相微笑。
静宜提着灯笼迫不及待点燃灯笼内的蜡烛,她提着灯笼高兴地走出门外,一边走一边唱着歌:“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打花灯…”红杏等人跟随在静宜身后。
静宜走到芳芸阁院内,抬头看到今夜的天空上竟有如此皎洁的月光,再低头看到自己手中提着的漂亮的灯笼,灯笼内的蜡烛摇曳的光辉显得那么神秘,又是那么的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