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先生和约翰夫人事后都被当地的警方带走，我可以着手准备潜伏到他的走私集团了。

        “少爷，您有一位故人前来拜访。”风泽的表情有些古怪，马甲被拽得尽是褶皱。

        “叶小弥，出来！”我笑着突然转身看向风泽的身后，小弥咯咯笑着要跑出去。我上前把她搂在了怀里，抱着她在空中转了好些圈，直到她求饶才肯放她下来。

        “你怎么来了？”我和小弥顶着额头，看着她弯弯的睫毛扑闪扑闪地眨着。

        “是我跑到栾老先生那里去闹的，他不同意我就赖在他那里不走了。”小弥得意地仰起头，自豪地看着我，俊俏的小鼻子在日光的照射下仿若晶莹剔透的水晶。

        我心里倒是有些奇怪，不禁也有些窃喜，原来栾老先生的克星是小弥。

        “少爷，栾老先生发来邮件，要你先放下走私集团的案子，他会把风雷和风厉调来协助你。在等待的这段时间要我们先去一趟英国，栾老先生的一位故友家里出了案子，飞机已经安排好了。”风行拿出几张打印好的资料给我，小弥迫不及待地凑过来趴在纸上看。

        “杀人的钟摆！”小弥大声念了出来，我看到小丫头的眼睛中透漏出一种惊喜的光芒，从她那原本就明亮的眸子里甚至可以看到一种吸引力，那是一种不允许抛弃她的力量。

        这次，我要带上她！男人，都会有自己的那根软肋。

        小弥从上了飞机就开始大吃大喝，我依旧是习惯于看资料。

        这是一个由中国人和英国人组成的异国家庭，男主人周先生是栾老先生年轻时的挚友。男主人长年出门在外，只有女主人黛西和三个孩子在家里。女主人比男主人小二十五岁，孩子里最大的男孩不过十一岁。另外两个孩子是一男一女，年长一点的八岁，女孩比男孩小三岁。女主人最近发现家里的钟摆有些奇怪，每天晚上凌晨两点就停止不走，并且每到这时候家里就会异常的寒冷，早上醒来时会看到水管和笼头都结了冰。这种现象持续了三日之后，家里的保姆们就开始接二连三地离奇死亡，死因都很奇怪，法医说是在水中窒息而死。

        风行递给我一张打印出来的现场照片，尸体都躺在床上，身上湿漉漉的，颜面紫青，瞳孔散大。我看到照片下面写着，家里的浴缸等地方都没有放水的迹象。

        我们到达英国伯明翰机场时已接近傍晚，不知为何黛西并没有派车来接我们，我想家里除了这些事，恐怕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吧。还好我们有她家里的地址，便在机场外找了一辆的士。

        伯明翰是英国的第二大城市，在路上我们看到这里很少有高楼大厦，大部分是二层楼房，很古朴雅致。

        黛西家是两层的别墅，院前有一个小型的游泳池，从里面的锈迹可以看出很久都没有用过了。黛西神色匆忙地出来迎接我们，她那传统的深褐色头发简单地挽了一个发圈，身上披了一件银灰色的披风，这披风上还沾染着很多白色的宠物毛发。虽然她并没有梳妆打扮，甚至有些邋遢，但是仍旧可以看出她是个风韵标致的漂亮女子。

        刚一进屋，前方就飞来一个红色的皮球，我抱着小弥躲开，皮球狠狠地打在了风泽的额头上。客厅的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玩具和事物的残渣，黛西抱歉地对我们尴尬一笑。

        “安德鲁，奥斯顿，带艾琳娜下来迎接客人。”黛西边用英文喊边收拾沙发上的玩具，“侦探先生，你们请坐。”

        不一会，我听到了楼上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三个孩子跑了下来。两个男孩子的衬衫凌乱地塞在裤子里，腰部鼓鼓囊囊，小女孩害羞地躲在哥哥们身后，偶尔探出头来看我们。

        “你就是侦探先生？”大一点的男孩走过，对我伸出了右手，用英文说道，“我叫安德鲁。”

        我笑着跟男孩握了手，用英文反问他：“这么多人，你怎么知道是我？”

        安德鲁指着身后的弟弟奥斯顿说道：“我弟弟说一定是你，因为侦探先生首先不会是女人，其次侦探先生一定着装有自己的风格，而那两位穿得很像服务生。”

        小弥不禁低头笑了一声，风泽佯装生气地把球扔给男孩说道：“你倒是聪明。”

        奥斯顿上前把皮球交给我，看了一眼专注收拾东西而没有注意到这边的黛西，对我用熟练的中文说道：“侦探先生，这个皮球我想送给您做见面礼，也算是给这位先生赔礼道歉。”奥斯顿对我轻轻点了一下头，他的眼神，不像是八岁孩童的天真，反而参杂了一些成熟与计谋。

        我接过皮球，笑着说：“好，我收下了你的礼物，也替那位哥哥接受你的道歉。你的中文很好，看起来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安德鲁指着奥斯顿说：“他是我们学校最聪明的学生，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我注意到奥斯顿的神情并没有适龄儿童的得意与高兴，反而是一丝稳重与老练。

        安德鲁抱着艾琳娜去帮妈妈收拾屋子，奥斯顿带我们去二楼的客房。二楼一共有六间房，除了黛西家四口人的房间，刚好够我们住。男人们一间，小弥自己一间。

        奥斯顿走出客房前，忽然转头对我说：“先生，有空一定多玩玩皮球。”奥斯顿微微皱眉看了一眼皮球，转身出去了。

        我关上了房门，用钥匙刺破皮球之后用力划开。皮球里有一张牛皮纸团，我拿出来一点点铺平。没想到奥斯顿不仅中文说得好，写得也不错。

        纸团上用铅笔写着：侦探先生，小心我妈妈，我认为一切都是她做的。安德鲁和艾琳娜都不信我说的话，但是我真的发现，我妈妈似乎精神出了问题。纸团的角落里还写着一行小字：所有的餐食你们都要自理，我妈妈是不会做饭的，她也不爱说话。

        我把纸团递给风行和风泽看了一眼，风泽大喊一句：“什么？没饭吃！”风行瞪了他一眼，说道：“少爷，奥斯顿看上去比安德鲁聪明得多，也许他说的是实情。”

        我没有回答风行，不过这孩子确实比正常孩子要懂事，心思也细腻。

        晚上黛西果然没有叫我们吃饭，而是早早地就睡了，也没有跟我们交代钟摆的事情。我敲了敲奥斯顿的房门，过了许久，我从门缝看到屋内亮了灯，并传来了一阵踩着拖鞋的脚步声。

        “侦探先生，请进。”奥斯顿并没有问我有什么事，连刹那好奇的神情也没有，似乎他知道我会来。

        奥斯顿的房间并不像是一个孩童的卧房，墙上贴着的都是各种科普知识，有些是连成年人都不知晓的。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说道：“你想找钟摆是吗？就在一楼的客厅里。”这孩子说话时的淡定样子，宛然就像是一位五十岁的老者，能够洞悉别人的心理，且拥有足够的智谋和自信。

        我看着奥斯顿稚嫩的脸颊和不相称的成熟气质，突然我觉得这个孩子很可怜。我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他：“晚饭你吃了吗？”

        奥斯顿摇摇头说道：“我们现在不吃晚饭了，只吃早饭和午饭。妈妈生病之后，家里就都变了。我想过让爸爸回来，但是爸爸说他很忙，会请大侦探来。”

        我给奥斯顿盖了盖被子，转身离开，并告诉他明天我会带他们出去吃饭。奥斯顿突然笑着对我说：“先生，晚上这里会变冷，你要多盖被子。我都已经为你们放在床下的皮箱里了。”奥斯顿露出了嘴里参差不齐的牙齿，脸颊两边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他终究是个孩子，也有天真可爱的一面。

        我关上了门，来到黛西的房间敲了敲门。黛西很快就给我开了门，但是她并没有看我。走进屋子里，这间屋子比起奥斯顿的房间，倒显得温馨了许多。紫色的刺绣窗帘衬托得房间高雅别致，粉色床幔的双人床又让人感觉这是一位有年轻活力的夫人。

        黛西轻声问我：“你跟奥斯顿谈过了？”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夫人，您该跟我谈谈这里的情况了。”

        黛西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的星空说道：“侦探先生，你看那天上的星星，有的是天使，有的却是恶魔。我们家的保姆都死了，一定是有恶魔寄居在我们家。”

        如果听听这番话，倒觉得奥斯顿说的没有错，黛西确实有些问题。我顺应着黛西说：“但是你有三个可爱的天使孩子，你不该让自己这么憔悴。”

        黛西忽然站起身，眼珠狠狠地瞪着我，似乎要瞪出血来，她的咬着牙齿对我说道：“你才见过他们几天，就说他们是天使，你见过恶魔什么样吗？告诉你，奥斯顿他不是孩子，他是个恶魔！恶魔！”黛西忽然几近咆哮地喊起来，双手拼命地抓自己的头发，她不停地重复着两个字，“恶魔，恶魔——”黛西的声音一点点变小，最后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不语。

        看到黛西渐渐稳定下来，我走出了她的房间，一转身却看到安德鲁站在我身后，他阴沉的脸在我转身的一瞬间现出了孩童纯真的微笑。

        “安德鲁？”我摸了摸安德鲁的脸颊，好凉，这孩子看来站在外面很久了，“快回卧室去，小心感冒。”

        安德鲁转身走开，我看到他的裤腿在湿漉漉地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