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生——”耳边传来一阵幽怨的女声，伴随着这阵声音还传来一种摇铃的声音。我缓缓睁开双眼，一个面部惨白的女孩画着浓重的黑眼圈和艳红的嘴唇正瞪着一双恐怖的大眼看向我。我突然站起来扑向女孩，女孩吓得大叫一声扔掉了手里的铃铛。

        “哈哈——”我抱起花容失色的小弥笑了起来。

        “你这个人真讨厌，吓死我了。”小弥打开灯，用纸擦了擦脸。

        方姐的声音从餐厅传来：“开饭了少爷。”我揉了揉酸涩的双眼，这么快就天亮了。

        风泽迷迷糊糊地从楼上晃了下来，风行悄悄地跟在他身后，趁他不注意直接拦腰抱起风泽冲向了餐厅。黛西责怪地说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

        我拿起桌上的三明治说道：“一会黛西送小弥去上学，风行和风泽随我出一趟门，两天以后回来。”小弥听说我要出门，放到嘴边的三明治又被扔回了盘子里。

        “今天星期六，少爷。”风行看着满眼愤怒的小弥对我说道。

        看来我们这一行人要浩浩荡荡地全部上路了，我把赶尸秘术那本书扔在桌上：“你们最好赶紧看一下，今晚用得着。”我让萍姐给我准备一大堆旧衣服，今夜我们也来一场赶尸。

        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我们来到了这个被传作有人赶尸的贸易公司楼前。此刻是正午，很多工作人员在楼里进进出出地忙碌，广场上停着很多车辆，白天这里一切都是如常的。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后跟着两名保安走了过来，他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道：“侦探先生，您终于来了，请进。”

        这公司里的员工都是寡言少语的类型，我们一路坐电梯都没有看到一个说话的人。哪怕是两个明显熟悉的同事一同上了电梯，也都是一个表情——死板冷漠。看上去，这公司倒还真像是一群僵尸在工作。

        我们在十六层的董事长会议室坐下，一个女秘书面无表情地给我们倒来了几杯水。我注意到她的手上有一些细小的伤口，口红似乎由于慌张也没有涂抹均匀。

        我站在窗前看了一眼楼下，阳光照在广场的车辆上，发出耀眼的光芒，似乎我站在这里都能感受到广场路面的温热。这些车子都停得很有秩序，没有一辆歪斜。

        那名大腹便便的男子介绍说自己姓杨，公司里都叫他杨董。我看到他拿出纸巾在脖子上抹了一把汗，我抬头看向他头顶的空调，开的居然是热风。他不好意思地解说道：“侦探先生，我们真的是怕冷了。”他掰了掰手指，发出骨骼摩擦的声响，“这最近天天晚上闹鬼，我们加班的员工都不敢上班了。一到半夜这里温度就会骤降，空调就会集体开到五度吹冷风。四天前，我们员工实在冷得受不了了，都跟我提出隔日加班，想要下班，我也准许了。我和员工们一起下楼走到大厅，保安却都不知去向，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大门紧锁，我们打都打不开。这时候一名女员工哭了出来，她惊恐地指着广场的方向，我们看到一个赶尸人模样的男人，手里拿着铃铛在前面走，身后跟着很多像是僵尸的人。”

        杨董喝了一口茶说道：“那些尸体的面容惨白，像是被涂抹了一层白色的蜡油，在广场灯光的照射下发出阴森的光。他们穿着的都是一些破破烂烂的衣服，好像经历了什么坎坷的地方似的。最可怕的是他们这时候突然转过头看向我们，那眼神就像是马上就要吞噬我们一样。那赶尸人带着他们一点点地靠近大门，很多女员工吓得跑回来按电梯。我们坐上电梯就返回了十层，我们聚集在办公区打报警电话，却发现电话都被切断了线路。我们所有人的手机也是没有了信号，大楼被开启了屏障。”

        女秘书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类似于合同的资料，杨董突然厉声呵斥：“拿出去，我说过了，董事们的分红先不结，公司现在没钱。”女秘书的脸上在一瞬间现出了一种狠毒的神色，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马上恢复了平静和冷漠，带着合同转身出去了。杨董怒目而视墙壁，我抬头看了一眼墙壁，发现一张照片是杨董和另一个人的合影，杨董此刻盯着的就是他。

        杨董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那些尸体就这么跟着赶尸人坐着电梯跟了上来，我想要拿东西去掷打他们，但是还没等我抱起椅子，那名赶尸人就指着我说了一堆咒语。我当时感到脑后一沉，就晕倒了。醒来的时候我看到员工们也都倒在地上，已经是早上了。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公司里所有的员工都变成了僵尸脸。只要空调稍微调低，大家就会瑟瑟发抖。”

        我走到杨董面前坐下，问道：“失踪的保安找到了吗？”

        杨董点了点头说：“找到了。他们在当晚都接到了家里有急事的电话临时离开了，不过奇怪的是我们没有查到公司的任何电话记录，但是他们坚称电话是打到一楼的座机上的。不过他们回家后并没有什么异常，家里一切都正常，而且他们走的时候并没有反锁公司大门。”

        我打开杨董身后的显示屏，让他给我导出当天的录像。他跟监控室通了电话，说马上就会传过来。

        我们就这样坐在热浪下等了五分钟，视频也没有传上来。风泽有些受不了这种温度，跑到窗户前开窗凉快。杨董也有些不耐烦地又打了一遍电话，监控室却无人接听。

        “监控室在几层？”我站起来问道。

        杨董见我表情严肃，赶紧说道：“一层，您的意思是——”

        “可能出事了，跟我走。”我留下其他人，只带上风行随杨董跑到电梯处，我快速地按着电梯，电梯却迟迟不上来。

        我和风行跑到楼梯间向下跑去，杨董没跑几步他那满是油脂的肚子就湿透了衬衣，他停在后面一点点下楼，我和风行先行赶到了监控室。

        还是来晚了一步，监控室的员工已经不见了。我们想要调去的监控也被删掉了，全都打不开。

        我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在监控室的桌子上坐下，解开了衬衣的领子。

        我到大厅向前台打听监控室的情况，前台说她没有看到有人出来。杨董下来之后，我让他集合所有员工到一层，我要亲自检查。

        这公司总共有一百六十一名员工，集合之后风行数了一下人数，出乎我意料的是一个都不少。我让杨董叫出来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并没有人站出来。杨董让所有人都看一下自己身边的人，哪一个是监控室的人。居然所有人都在摇头，我拿过监控室工作人员的照片一一对照，的确没有在队伍里。我和风行谨慎地看向人群，那么多出来的人是谁？

        我们没有惊动大家，我借口说刚刚数错了。随后我低声告诉风行：“把他们拍下来。”风行说他想要请大家在纸上签个字，趁这个机会他藏在兜里的小型相机拍下了这些人的面孔。

        回到十六层之后，我把所有的照片整合了一下，放在电脑上一一核对。这期间我让杨董封锁了大楼的每一个出口，谁都不能进出。

        查到了，我从这些人中找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风行打电话给当地派出所，把这个人的资料发了过去，希望能够查到他是否有双胞兄弟。

        我半躺在老板椅上，闭上眼睛仔细回想，刚才我一一看到那些人时每一个人的模样。小弥想要说话，被风行拦住了。我一圈一圈地转着椅子，脑海里一个人一个人地去搜寻，想要找出端倪。

        派出所打来电话，声称此人确实有名同胞兄弟。

        他这么做并不怕我们查出来，因为这是迟早的事情，我们肯定会点人数。他这么做是为了——拖延时间！

        不对，关键点并不在这。我在椅子上一圈一圈速度越来越快，到底是什么？看着天花板一圈圈仿佛马上就要一卷而下的旋窝，我停住转椅站了起来。

        我拿过员工的资料再次翻了一遍，发现了其中一个员工是苗族身份。

        我把这间屋子四处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监控器之后，我小声对大家说：“今晚我们设计一场赶尸，比他们的要更专业惊悚。”我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杨董，“事情的起因还都在于你，今晚你就会知晓了。”

        下午杨董在所有人面前声称没有调查出问题，所以要送我们回去了。我观察了一下这些员工的表情，僵尸脸上果然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我们几人佯装坐车离去，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派人前来跟踪我们，那就要看风泽的车技了。我们打电话给风雷，要他在半路接应我们，我们趁在路上休息吃饭的时间下了车，换了人。风泽开车带着一群伪装的我们离开了，我们看到一辆白色的轿车在后面尾随，司机正是资料上的监控员工。我打电话给风泽，告诉他想办法扣下监控人员，等我们的消息就可以了。

        小弥不明白我到底在折腾什么，我笑着说：“这次有点意思，我们要来一场跟百人对抗的大战了。”

        我们一路小跑到可以租车的地方，风行开车带我们偷偷返回了豫北的城市。我们在公司旁边的宾馆住下，我开始为小弥他们化妆，为晚上的赶尸做好充足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