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透纱帘，填满了屋子，也唤醒了沉睡中的人。

        雨落知觉她的脸被整个的覆盖在阳光下，眯着眼也能感受到阳关的亮度，那股温热让皮肤暖暖的，她似乎闻到了青草的味道。

        没有闹铃的和豆子的骚扰，每天睡到自然醒该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

        这一夜，无梦，很香甜，雨落伸了一个大懒腰，慢慢地适应了屋子的亮度，睁开了眼睛。

        同时思绪也回到了现实中来，她蓦地怔住了，就好像一个正在梦游的人猛然被唤醒因为不知道身在何处而把自己吓坏了一样，这是哪里啊！

        屋子陈设简单，只有几样生活必需要品，单人床，家具，桌子，雨落总感觉这个屋子有些面熟，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电磁炉旁的一个大碗上，这不是宋晨昨晚为她煮面的碗吗？

        雨落忽然意识到这不是那次她无意中闯入的宋晨办公室的里间吗？

        就在她要低呼出声的时候忙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低头看向自己的全身，一整套的套装都被穿在身上，如今已经被她压的充满了褶皱不成样子了。

        暗地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心疼自己新买的这套衣服，里面又不是没有衬衫，外套帮忙脱一下也不打紧吧，叫她今天可怎么上班啊。

        不对，仔细想想，关于昨天她的记忆只停留在会议室，宋晨说下面的不用译了，她一放松，后面就没印象了，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跑到这来的啊。

        莫非？

        难道？

        还是像上次他把她托出电梯一样，是被他抱过来的？

        雨落想到这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腰，想象着再次被他抱住的触感，眼睛渐渐眯成了一条缝，感觉面部的温度开始急遽的上升。

        从床上起来，对着衣柜的镜子整理衣着，发现怎么弄都皱皱巴巴的，雨落盯着那个衣柜看了一会，慢慢地伸手拉来了衣柜门。

        里面挂满了男性的衣服，大多是成套的正装，几件衬衫，十几条领带，还有几套运动服，雨落忙关了起来。

        在这个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除了衣服和书还有几个简单的餐具外基本就没什么了，一个很标准的单身男性的卧室。

        轻轻推开从里间通到外间的门，就是她相对比较熟悉的办公室外间了。

        雨落走到宋晨的办公桌前，伸手去碰桌面上一只招财猫正在摇摆的手臂，桌面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

        雨落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

        铃声持续地响，雨落不知道要不要接，她想离开这间办公室，但是走到门口，实在无法忽视那个执拗地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复又走回来拿起了听筒。

        “起来了吗？”雨落拿着话筒的手微微一颤，只是几个字便能触到她心底最深的那个地方吗？

        “恩。”勉强控制气息只回了一个字，怕暴露她声音的抖动。竟然是找她的，多亏没有错过。

        “今天放你一天假，回去好好休息吧。”话筒里的声音语调轻快明亮，和这个早晨的阳光很搭调，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

        “不用，宋总，我没关系的，已经休息好……”忙音响起，雨落攥着话筒半天确认那边电话已经挂断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了下去。

        无意中瞄了一眼电话上的电子时间显示，已经是上午十点一刻了，难怪太阳那么大，这睡到自然醒果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雨落匆匆忙忙地往位于办公室隔壁的这层楼的盥洗室跑。

        因为这层楼只有宋晨一个人，所以盥洗室基本上是他专用，平时也没人到这里来，雨落也是第一次进来，发现这里面竟然还有浴缸。

        要是放在平时，她也没那个胆子到这里来，问题是，她总不能头不梳脸不洗的见人吧，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宋晨的全套洗漱用具摆在那里，雨落发现旁边多出了一个一次性的纸杯和一个没有开封的牙刷，真是细心，难道是为客人准备的，正好她需要呢，拿起来先用过在说。

        昨晚熬夜出了一脸油，看了看摆在那里的男士洗面奶，管它男女呢，男人的脸本来也和女的没有什么不同，也不客气地拿过来用。

        多亏头发剪了，用手理一理就可以见人了，旁边还有乳液什么的，尽管都是男士的，雨落也不客气了。

        只是这身衣服，唉，用力的往下拽了拽，就这样吧。

        出门准备顺着楼梯回自己的办公区，迎面遇到了正快步上楼来的宋晨。

        因为他正在打电话，所以对雨落做了一个手势，雨落不明白那个手势的含义，不知道是单纯的打招呼，还是有话和她说，看到他站在那里没往前走，猜想是后者，也就站在一旁等着。

        雨落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那股陌生味道的乳液香气还没有散去，她忽然记起，在为数不多的和宋晨比较近距离的几次接触中，似乎他身上就是这个味道，也不知道是因为用了人家东西手短，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感觉有点不自在。

        这个时候，他打电话时极为温柔的语气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早点回来。”这句话是挂电话之前的最后一句，基本上是哑着嗓子说的，一听就是私人电话。

        而且，这个语调不可能是和男人说话，雨落下意识地侧过身子，不想被宋晨认为她有窥探他隐私的嫌疑，不过心里却隐隐地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脚步不由自主地就往楼梯的方向迈去，突然感到有点沉重。

        “陈小姐。”他的声音就像一枚飞镖一样一下子将她钉在了原地，但是她却懒得回头。

        他转到她的身前，雨落看到他手里还攥着手机，心里不是滋味，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不过是给女人打个电话，那能代表什么，他不可能连女性朋友都没有吧，可是自己这个清晨的好心情就突然不翼而飞了，这才是最让她郁闷的。

        “早啊，宋总。”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雨落快速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移开，不似她之前见到他时的一贯局促，这次更多的是撞破他隐私的尴尬。

        宋晨似乎也觉察出了她的态度和以往多有不同，但是也没多想，难得他今天心情不错。

        “昨晚，看你睡着了，叫不醒你，就冒昧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回家去住的……”补充完了，又觉得这句话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又低头轻咳了两声。

        雨落没有感觉出他的不自在，此刻她的脑海里全是他方才打电话时的语气和内容，那明显是一个痴情且温柔的男子在等心上人的语气，这还有错吗？

        “倒是我要谢谢你，给您添麻烦了，那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您给我一天假不是吗”雨落面无表情语气冷淡但是很有礼貌地回了这句话之后，看宋晨没什么反应，抬腿继续往前走。

        “等下，陈小姐……”宋晨皱眉，往前跟了两步停在她面前，“你很赶时间吗？”

        雨落顿了顿，“难得的假期要好好利用不是吗？怎么，宋总要收回我的假期？”雨落茫然且无辜地看向他，这张脸最近几天一直不断的出现在她意识里，可是此刻，她只想找一个看不见也想不起他的地方。

        雨落的膈膜态度任是神经相对大条的男人也能看出来，宋晨当然也不例外。

        他本来只是想同她打招呼，毕竟昨天要不是有她，这个单不见得拿下来。

        陈奇昨晚谈判的结果很成功，对方当场就确定了意向，承诺会尽快签订合同，如果不是雨落发现了对方的一个软肋，灵机一动地想出这个双赢的对症下药的吸引招数，胜负还真的难以分晓。

        经过昨天一件事，宋晨承认他有点小看陈雨落，在他的印象里现在的研究生都是高分低能，到了社会上竞争力差，含金量也不高，但是陈雨落很可贵的是有商业头脑，如果能多磨练一些的话，是个人才。

        昨晚将雨落送到他办公室之后，他自己在会议室等陈奇的消息，又将雨落翻译的东西仔细看了一遍，语言通顺，内容基本准确，这对于一个非德语专业的人来说很难能可贵了，并且看着看着他竟然走神到想起了那天在电梯里的事。

        她蜷缩在电梯一角惊魂未定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迟迟让他挥之不去，他理解那种恐惧，他竟然对她的过去有些好奇，不对，是对她的现在也好奇。

        早上六点左右，陈奇那边传来消息，谈成了，宋晨才如释重负地回家洗澡换衣服，基本上他是一夜没睡，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上午又重新赶回了公司。

        为了让她多睡一会，特意没有回办公室，直到十点钟才打个电话确定她起来了自己才上去。

        可是她的态度突然和以往转变太大，难道是居功自傲了？宋晨好奇了起来，不过他倒是没生气，这也不正说明这个女孩子是真性情吗？他倒是有些欣赏了。

        宋晨若有所思地看着雨落的表情，再对照她昨晚聚精会神化身工作狂的样子，确认这个女孩绝对不会像她一贯表现的那么顺从，于是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是的，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收回你的假期。”说完稍带点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向雨落，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想法。

        雨落一脸惊诧地看向他，确认他不是开玩笑的，“OK，那我下楼去干活。”老板就是老板，翻手为云覆手雨，反正她现在回去也没事，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她只是想马上避开他，于是低头试图绕过他下楼去。

        “今天我给你安排了个活，晚上下班别离开，等着我。”宋晨说完打算回自己办公室，临走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雨落身上那皱巴巴的套装，想了想：“下午三点钟，主楼正门等着我。”说完回自己办公室，边走边拨通了手机：“喂，曲哲吗？”

        雨落低着头无精打采地回办公区，不去理会别人看她的异样的目光。

        策划部因为经常让她帮忙订餐和她小熟的阎炎蹭到了她座位旁，雨落正在开电脑。

        “小陈，中午吃什么，帮你订餐，黑胡椒牛肉饭？”雨落微微一笑，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都是让她给订，今天竟然主动有人给她订餐。

        “好的，谢谢。”雨落也没客气。

        “唉，你真的会德语啊，太厉害了，平时都没看出来，听行政部华经理说这次你立功了，难怪大家以前还纳闷老板为啥给你那么多工资，原来真有一手，嘿嘿。”阎炎一边的肩膀靠着雨落办公区和走廊挨着的一侧隔板，歪着脑袋对雨落说道。

        雨落尴尬地笑了笑，这种时候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咦？你昨天穿的好像还是这套衣服，呀！昨晚你几点回去的，不会通宵的吧？”阎炎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一惊一乍地引起了隔壁几个同事的侧目。

        雨落开了电脑开始整理桌面上的物品，表示她懒得回答这个问题。

        “唉，小张，看到没，今早咱宋总那么高兴，跟娶了媳妇似的。”阎炎看雨落不理她，转身和她隔壁的一个女人聊天。

        “宋总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看起来也不小了吧？”隔壁小张笑着回道。

        雨落正在收拾东西的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要是有，怎么没见出现过啊，至少公司尾牙应该带来吧？肯定是没有，你别打击我，我还想着追他呢？”阎炎反驳道。

        雨落的心提了起来。

        “话说咱们总也真是，不近女色，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毛病，没准人家喜欢男人呢？”小张瞥了一眼阎炎继续打击她。

        “少胡说，乌鸦嘴，小陈那我去订餐了哈，钱不着急给我。”阎炎临走对雨落说道，就看见雨落对着她举起准备好的饭钱，阎炎笑嘻嘻地接过离开。

        雨落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下午三点，什么事情呢？

        雨落准时地等在了公司正门的门口，宋晨的车也踩着点停在了她面前。

        “上车。”

        雨落乖乖上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也不和宋晨说话。

        宋晨看了看她，发动了车子的同时来了一句：“也不问问去做什么？”

        “老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雨落公式化地回答道，把宋晨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于是两个人也不再交流，半路上宋晨开了音乐，雨落则目光始终对着窗外。

        宋晨将车子停在了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领着雨落乘电梯进了商场，雨落心里有点明白要她做什么了。应该是让她陪他给女朋友买东西吧，因为他自己不会选，所以让她来帮忙。

        想起他早上电话时的语气，再想想同事的议论，雨落有一种逃跑的冲动，她不喜欢干这样的事，但是脚步却一直在机械化地跟着他，张不了口。

        那是一个国际一线牌子的旗舰店，雨落从这家店前面无数次经过，也无数次驻足在橱窗前，她是将这家店的商品当艺术品来欣赏的。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牌子就不是给她这样的小老百姓穿的，那是名媛淑女和杂志的宠儿，对她来说，远远地欣赏并想象自己穿上是什么样子就好了。

        这家店外面经常是排了很长的队，然后从落地窗看进去里面的人寥寥无几，用豆子的话说，这就叫范儿，这样才能保证每一个顾客都能得到一对一的尊贵服务，但是宋晨领着她直接进了VIP专属通道，连队都没用排。

        一个看似经理的美女马上迎了上来。

        雨落因为她浑身皱巴巴的套装并且还是进这样的店，几乎是要抬不起头来。

        宋晨冲着经理指了指雨落，“给她挑身合适的。”说完自己径自走到沙发前坐下看杂志去了。

        美女经理态度客气礼貌，对雨落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目测了一下她的尺码，可能也是看雨落这身太寒碜了，为她拿了一身套装并亲自将她领到VIP试衣间。

        雨落看着那个试衣间愣了大概有五秒钟，沙发、地毯，四面都是镜子，几乎有她寝室那么大了，而美女经理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样子，雨落当时问出了一个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愿意想起的问题：“试衣间在哪里？”

        在得知这就是试衣间的时候，雨落双颊滚烫，并坚持要自己换，将美女经理赶了出去。

        不得不说，那个美女经理眼光毒辣，拿的尺码不大不小刚刚合身，穿上之后，雨落那身也花了四位数买的套装简直没法看，直接可以扔垃圾桶了。

        不过想想这也不是给自己买的，一阵不舒服，走出来想着赶紧换回来自己的衣服心里踏实。

        美女经理将她领到了宋晨面前，宋晨从杂志上抬起头来接着点了点头，“可以。”

        雨落转身要回试衣间换衣服，宋晨说了句：“等下。”

        接着他目光在店里扫视了一圈，手指了店里一件裸色的和他手中杂志翻开的那一页上同款的晚礼服对雨落说：“再试试这个。”说完继续低头翻杂志。

        雨落咬咬牙，想着要不要拒绝，那个美女经理又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算了，今天就这样，但是她发誓这种屈辱的事以后再也不干，他不是自己说的不能介入他的私事吗？怎么他自己就开始拿私事使唤她了呢？

        再次站到宋晨的面前，宋晨微微皱了皱眉，美女经理马上拿了一个同色系的晚宴包挂在了雨落手上，宋晨点头：“OK。”同时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交给美女经理。

        雨落二话不说转身要回试衣间换衣服。

        “这件不用换，穿着吧。”宋晨合上杂志，站起身说道。

        雨落微微张了张嘴，这难道不是给她女友买的衣服？

        “那套衣服算是赔你的，也算是公司对你昨天工作的奖励，这一套算是今晚的工作装。”说完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要抓紧了。”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雨落很快就清楚了，因为她又见到了那个乔老爷子。

        现在她已然知道了他是中天集团的董事长，也明白宋晨今天请他吃饭的目的和昨天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雨落靠着车窗，心里闷闷的。

        给她买衣服就是为了要她当花瓶，出门替他应酬，做那些原本应该公关部门做的事情？

        虽然她很迫切为公司做贡献体现自己的价值，但是绝对不是这样的，哪怕这样可以穿那些自己做梦都梦不到的锦衣华服，哪怕这样可以很轻易地接近那个比较上流的世界，也许这就是宋晨说的女人所能走的捷径，不用奋斗，就可以得到许多女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拥有的奢侈品。

        与其这样，她宁可做那个曲哲口中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丑小鸭了。

        “宋哥，我真的看不明白你，当年乔老爷子那么压榨你，把你的海胆当白菜收，再高价卖给老外，不就是因为他拿到单了吗？还口口声声没有他就没有你的今天……”

        雨落因为有心事，默默的不出声，可是坐在前排的宋晨和曲哲也一直没动静，似乎都各自在想事情，突然坐在副驾驶位的曲哲张口了，他的问题也正是她的。

        昨天看宋晨势在必得的样子，现在拿到单了，已经赢了中天了，今天竟然提出用给德国的价收中天的货，这不是替别人做嫁衣吗？合着这么吃力拿到的单相当于转给中天了，与其那样，直接让给人家不就好了吗？

        雨落暂时放弃了自己的心事，竖起耳朵等着听宋晨怎么说。

        宋晨没有说话。

        “中天现在不比以往了，家族式的管理，经营模式单一，再来一次金融风暴或者人民币大幅度升值他们就倒了，这个单对他们那么重要，没看他们那么压价都想拿到单吗？你只要不让他们赔上也算仁至义尽了，你竟然……”曲哲越说越激动，看宋晨仍然笑眯眯的无动于衷，干脆不说话了。

        红灯，车子停下。

        宋晨看了看他，轻飘飘吐出几个字：“他说的对，没有中天就没有现在的晨曦。”说完目视前方，脸上仍然挂着笑，又似喃喃自语地补充了一句：“毕竟我赢了不是吗？”

        是的，当年他和中天都是靠技术含量低的劳动密集型企业起家，中天是行业老大，虽然被他们排挤压制多年，但是以当初乔老爷子的实力吞了他的小晨曦也是可以的，也许乔老爷子真的是看在他老爸的面子上，不管他们在晨曦身上压榨了多少的利益，毕竟晨曦起来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使宋晨看到了这一行的弊端毅然转型，晨曦才没有在这次世界性的金融危机中倒下，而中天的元气却大不如前。

        外向型企业转型刻不容缓，可是乔老爷子却说他老了，冲不动了，这一单如果拿不到的话，对中天来说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对于一个穷途末路的企业，宋晨知道自己也只能拉这么一把，就算是在他倒下之前还了他曾经的人情，毕竟中天曾经是他为自己树立的最大的赶超目标。

        其实看着对手在你面前倒下，绝对不是一件可以沾沾自喜的事，因为你会看到自己未来不远处的下场，英雄都是惺惺相惜的，就算是他为自己在一个很长时间内和中天的纠葛画一个句号吧。

        毕竟他才是胜利者，而施恩也是胜利者才有的特权不是吗？

        反正他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用钱买来的胜利从来不是真正的胜利，而胜利的好处之一便是，你可以不用再在乎那点小利。

        雨落回味着宋晨这简短的回答，看着他的背影，他的头懒懒地斜靠在椅背上。

        他和乔老爷子说他因为要送她回家所以不能喝酒，而乔老爷子要她陪酒的时候，他又替她挡下，说她不能喝酒，其实她能不能喝酒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昨天的他一身酒气，今天滴酒未沾，这也是一种胜利的姿态吗？当自己不愿意的时候可以拒绝。

        在之前雨落还以为，他既然让她跟了去，不就是为了应酬甚至讨好吗？

        现在她有些明白了，她不过是他炫耀胜利的一个道具，表示他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

        就像你在驴面前挂一个萝卜，你可以让它看着，但是就是不给它，因为你是强者，它是弱势。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过有一点雨落可以肯定，给自己和别人都留后路，赢了不把对手置于死地的人才是能成大事的人。

        绿灯亮起，他的肩膀直了起来发动车子，她看得有些出神。

        车子再次停下的时候却不是红灯，宋晨突然转过头来：“地铁站到了，你在这里下车吧，我和曲哲还有事。”

        雨落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这套华丽的礼服，然后看了看车窗外，确实是地铁站，这个时间人流还很多。

        “宋哥，怎么不把陈小姐送到，又不差这一会时间。”曲哲说道。

        宋晨转过头没说话。

        雨落“哦”了一声，又说了句“不必麻烦了”，看了一眼宋晨的背影，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下车。

        眼看着那辆奥迪毫不犹豫地绝尘而去，雨落迎着一路诧异的目光跑去地铁站的卫生间去换掉这身晚礼服，这让她想起了迪斯尼一部电影中的公主穿着婚纱从童话世界穿越到纽约现代都市人群中的场景，她就是那电影中的公主。

        天上和地下的感觉，哪怕你穿的是再贵的衣服，你还是坐地铁的命，这就是他要暗示她的不是吗？让她不要想太多，她又怎么能不懂？

        “宋哥，你干什么，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曲哲皱着眉埋怨宋晨，这可不像是他，在他眼里他还从没这么不绅士过。

        “走，喝酒去。”宋晨长出了一口气，对着曲哲挥了一拳，车子一个急转弯撺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