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本宫知道了,你早些回去,再歇一会儿,看这脸上的好颜色都没了。”秦皇后关心的道。
佳柔公主知晓秦皇后分外疼宠她,但凡是她想要的,只要她答应了,那么那事儿必定能够实现。
佳柔公主获得了秦皇后的口头允许,便来得快,走得也快,从头到尾,看都没有看过一眼,实际上按着亲戚的算法应该是她姨母的云秦氏。
云秦氏看着佳柔公主销金裙边上的石榴花发怔,对佳柔公主这番作派,她也是见怪不怪,这小祖宗只要不来招惹自已就该庆幸烧了大香了。岂敢奢望她做这些表面功夫。
“你看上的是定远侯府的谁?”秦皇后突然开口。
她长长的指甲带着鲜红的丹蔻,从雕刻凤翔九天的椅子扶手上划过;“本宫不管云家大公子娶的是何人,本宫要的,你自然清楚。”
秦皇后的野心,秦国公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就是想要让她亲出的四皇子取得大乾朝的太子之位嘛。
云秦氏听到这里,已然看出了秦皇后的用心,心里不由得闪过一抹窃喜,眼中笑意划过,很快便意识到,此时不是时候,笑容仿似能随心所欲,立刻便消失在眼帘深处。
秦皇后眼角拐了拐,其实,文清在皇宫别苑干的那事儿,也让她颇为不满意,怪她不知进退,不懂看眼色,之所以让云泊娶她,并非为了她这个人,而完完全全是为了利用她身后的蒋国公府。
蒋国公府的人,一向最是护短,亲生的外甥女,他们肯定会放在心上。
只要云泊顺利成为了他们的外甥女婿,蒋国公府便会自然而然成为四皇子夺嫡之时最大的助力。
“臣妾知晓,若是……若是臣妾有别的法子,娘娘是否可以网开一面?”
云秦氏眼珠子转得溜圆,她自小经过的庶女生涯,让她养成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她早就从秦皇后的眉眼中看出来,她对文清的其实也并没有多上心,不过是有所图罢了。
云秦氏咬咬唇,心知自已的机会到了,这才大着胆子提议。
“本宫管不着别的,你只需捧上本宫想要的东西即可。”
秦皇后挥挥手,过程什么的不重要,重要是结果。
云秦氏心神一松,她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被解决了。
这可真是要大大的感谢一番文清在宫宴献艺时候的手下不留情。
若非如此,文清就不会赢了佳柔公主,那么对于文清,秦皇后也就不会因为考虑到佳柔公主的原因而最终在心里否决了她。
有些事情,早就已经在冥冥之中早就已经定好了,任何的挣扎与努力都不过是徒劳无功。
所以,秦皇后这大概算是同意了。
“臣妾谢过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秦氏还算懂规矩,立马低下头,行了一个大大的礼。
秦皇后看不懂云秦氏脸上的笑意,便挥挥示意她可以走了。
云秦氏走后,操场上面一片静寂。
“娘娘,此事托付给侯夫人,这……这……”可是保险?
春嬷嬷想说,又不敢说。
“自然不保险。”云秦氏什么都不懂,站在那里也只是胡说八道,庶女毕竟是庶女,眼界有限,所思所想,从来就只有她的一方小天地,不会从大局出发。
“派人去盯着,但凡有风吹草动立马报过来。”
秦皇后抚着额头,明艳张扬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疲态。
春嬷嬷应了,悄悄退了出去。
蒋氏一清醒过来,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宁馨院这头,自然收到了消息。
彼时,老何氏,二房一家人,三房一家,正围坐在一起,就着一坛子新酿制出来的果酒烤火说话。
老何氏身上穿着墨蓝色绣金镶边的缎面长衫,额上照例围着镶嵌红宝石的抹额,脸上泛着红光,嘴唇微微上扬,看得出来,儿孙环绕的她,心情很不错。
听说了蒋氏清醒的消息之后,大喜过望:“好,人醒了就好。”
虽然蒋氏的为人,她不甚喜欢,不过,却也知道蒋氏是一个值得让人信任的人,而且,现在蒋国公府眼看着得宠,蒋国公又要回京,势头正盛。
因而,蒋氏现在清醒过来,对他们正处势弱的定远侯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跟在老何氏身边的那些孙女,儿媳们却又都是另一番景象了。
“太好了,大嫂终于清醒了。”三儿媳文孟氏拊掌轻叹。
她出身于盛京翰林院学士府,其父,其祖父往上数三代都是翰林院的学士,可见是博学之家,也是正宗的书香门第。
她长着圆脸、杏眼,眉毛长而细,脸颊上面有透着水润的一抹苹果肌,说话笑的时候,脸颊上会映出一个深深的酒窝。
今日里穿着一身薄荷绿的银线撒花缎面对襟长袄,内里露着一圈白色的衣领,下身搭配着一件湖水绿的马面裙,裙摆下面有一圈红梅缠绕,素净之中透着灵动。
若是说两个嫂嫂,孟氏自然要道蒋氏的好,她不比文刘氏出身小家小户的,管着家,却也像是没有见过金银一般,一心只知道苛扣,扣了下人,扣主子,这整个定远侯府,除了宁馨院的份例和月钱没有动之外,其他的院子都已经默默在的减少了。
她早就期盼着蒋氏能够清醒过来,好快点把管家大权给掌控回去。
孟氏忍不住担心,若是让文刘氏再掌管上一些日子,他们定远侯府公中的钱都要被雁过拔毛的文刘氏一并给贪墨到了他们大房私人的腰包里去了。
“真醒了?”文刘氏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双吊梢三角眼,不停的眨着,闪着。
她早就找替蒋氏看诊的大夫来问过,道是蒋氏根本就好不起来的,没想到……
文刘氏脸上带着笑,心里快很是抑郁,嘴唇紧紧抿着,快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老二家的,还不赶紧着安排安排,我去瞧瞧她。”
平日里若是哪个儿媳妇生了病了,自然是轮不到她这个老夫人去瞅的。
不过,此次蒋氏身子亏得厉害,又躺了这么多日子,再说了,还有蒋国公府的人也在场,再怎么样,她这个做人婆母的,得把表面功夫做好了。
现在定远侯府失了定远侯爷那根顶梁柱,能依靠的人实在太少了,此时能抓住一个是一个。
刘嬷嬷脆脆的应了一声,立马着人去安排了。
接着,定远侯府二房一众人连着三房的人,簇拥着老何氏往松竹院里去。
松竹院里是一方大院子套着三个小院子,里面的景致顾名思义就是遍种松和竹子,间或点缀着一些高大笔挺柏树。
松树和竹子是分开来种的,竹子长在进院门的照壁之后,一丛丛,一株株,竹叶随风轻扬,在春日里透着碧绿,泛着绿滢滢的光。
偶尔还能听到鸟雀在竹叶之上鸣叫,墙角开着数枝桃花,粉红之中透着白,丫环仆妇们俱都踮着脚尖走路,似是生怕打断了这一院中的清新,宁静。
蒋氏躺在软榻之上,趴着挑剔文清手上的绣花。
“这里应该往里面挑进去……对,那里不能动,轻轻的。”
蒋氏平日里未曾过问文清的绣艺,今日里初初醒来便说想要看看她的绣艺如何,就着文清拿了一方帕子在这里绣着。
院子外面就传来了小丫头清脆的请安声。
文清和蒋氏对视一眼,知道这是老何氏来了。
两人立即收拾好妆容,整理好衣带,文清先看了看蒋氏,见她没有什么不妥了,这才垂手立在软榻前,等候老何氏的到来。
老何氏在二房、三房人以及一干婢女仆妇的簇拥下走进来。
房中飘来一股子浓浓的药味,闻得文澜姐妹几人直皱眉,小巧的鼻子深深的皱着,满脸都是不耐烦之意。
孟氏眼带同情的看向里间,只见蒋氏面色苍白的靠坐在软榻之上,身后垫着一个特制的大大的迎枕,看到众人来了,面上浮上一丝微笑,正扶着文清的手挣扎着要站起来给老何氏行礼。
孟氏想到刚刚才逝去不久的定远侯爷,心里一酸,连忙快走几步,越过了妯娌,也越过了老何氏,上前扶住了蒋氏:“大嫂,快快躺好。”
老何氏眼见着蒋氏形容枯槁,露在丝被外面的双手如同皮包骨,哪里还敢让蒋氏行礼,忙不迭的点头:“老大家的,听你三弟妹的,躺好了你。”
文清却是将礼仪做全了,见过了老何氏,又给长辈行礼,接着又与文澜姐妹行平辈礼,一套礼仪下来,蒋氏看着已经有些吃不住,呼吸急促:“媳妇……多谢……谢过老夫人前来探望,媳妇不孝,让老夫人……担心了。”
一句简单的话,蒋氏却喘了半晌的气儿。
文清看得眼圈一红,默然落下泪来。
看老何氏这架势,哪里是来探病的,这般浩浩荡荡,这般人群拥挤的,知道的自是要道一句她关心儿媳妇,不知道的,只怕要说她是来趁着蒋氏病,耀武扬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