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一片黑暗，像是有人在镜面上泼了一层墨，把视野完全遮住了。

        指尖在镜面上擦了擦，仍旧是黑得要命。

        我给韩子归发了一条短信。

        ——要打开缚魂袋才能进入吗？

        不多时，我得到了韩子归肯定的回复。

        ——打开的话，会发生什么？灵体会飞出来吗？

        这一次，是否定回答。

        顿时我就放心了，但周行之说进入缚魂袋可能会很危险，于是我表示就看看，不进去。

        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死结解开，面对着布袋的骨镜终于有了映像。

        黑漆漆的镜面上多了一些光点，像星星一样不停地闪烁着，起初光点只是三四个，紧接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直到几乎把黑暗吞噬。

        这些，就是人的灵魂吗？

        在这么多灵魂里面去找一个灵魂，韩子归是疯了吗？

        “你说他要我找的那个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情人吧。”

        对于周行之的说法，我表示赞同。

        不过看韩子归是个挺坚毅高冷的人，很有自己的思虑，也不像是为女人甘愿抛弃一切的多情浪子。但人毕竟都是多面的，兴许韩子归只在人前冷酷，在他的姑娘面前就温柔如水了呢。

        七想八想的，我想起了正事，赶忙翻了翻日历，今天已经是五月十号了！

        下个月就要进行实习考试，而我这几天被方艳的鬼胎弄得心神不宁，根本无心学习。

        而今处于静观其变的状态，我手头上没有事情可做，即将面临考试的危机感又来了。

        幸亏家里也没人，我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专业课书籍，抱在怀里啃知识点。

        好像从周行之来了以后，不知不觉地心思有些飘，上课总不能集中精神，也很久很久没能好好学习了，现在看起书来不由得费力许多。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能让我认清自我，不管怎样我终究是个普通人，也是要被学业束缚为生计迷茫。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每天两点一线，早晨从家里到学校，晚上再回来。课程变少了，同学们却一个比一个忙碌，我也开始整天待在图书馆自习室，就差在头上戴一个小红布条，上书“奋斗”二字。

        做题做到头昏脑涨，拿出手机想刷会微博放松一下，却发现有个未接电话。自习室里大家都在学习，因此我的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接不到电话是经常的事，一般碰到这种情况就再打回去，反正也不耽误什么。

        我给张帆回了个电话。

        “秦小姐！秦小姐！你快来啊！”

        那边的情况好像很乱，各种声音混杂着，有哭声有砸东西的声音，最为明显的是女人刺耳的尖叫声。

        像是有谁握住了我的心脏，胸腔一阵发紧。

        “怎么了？”

        “秦小姐！艳艳今天收了个快递，现在就跟发了疯似的……你快来啊！快来啊！”

        “好的，你等一下我马上赶过去。”

        “拜托你了！”

        这个电话挂断，我当即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韩子归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约在一座写字楼附近见面，然后一起去张帆家里。

        怕来不及，我出了校门直接打车，半道上接了韩子归，司机非要加钱，说两个人和一个人价钱不一样如何如何。我们也没时间跟他谈价钱，韩子归直接甩给他一百块钱走人。

        倒是挺大方。

        我对韩子归的好感度提升了一些。

        张帆满怀希望地把我迎进去，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看到韩子归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我慌忙说他是我请的朋友，来帮忙的。

        张帆家里像是经历了一场搏斗，碟子碗碎了一地，茶几也歪倒了，淡青色的茶水从壶嘴流出来，可谓是一片狼藉。

        不知怎么搞的，我又闻到了淡淡的福尔马林味道，可是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啊。

        我仔细嗅了嗅，问：“有谁闻到福尔马林味道了吗？”

        韩子归皱着眉，在屋里嗅来嗅去，活像一头猎犬。

        末了他说：“好像是有一点。”

        张帆尴尬地笑了笑：“家里今天喷了杀虫剂，味道可能不好闻。”

        “什么虫子？”

        “家里寄来的东西，发现有蟑螂。”

        “这样。”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此作罢。

        乱糟糟的沙发上，坐着方艳，她比上次更憔悴了，她眼窝深陷，下眼睑黑黑的，颧骨比之前更突出了，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不仔细看的话，甚至会觉得她已经失去了生命。

        诡异的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肚子里面移动，那并不是正常的胎动，因为很明显的，她的肚皮会凸出来，隔着衣服都能看出那是一只手的形状。

        得到了张帆的允许之后，韩子归过去掀开了方艳的孕妇装，露出膨隆的孕肚。这样一来，那只手就更明显了。几乎能够看清那灰黑色的指节和细长弯曲、边缘呈钩状的指甲。

        感觉有人在观察自己的肚子，迷蒙的方艳猛然惊醒，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狠狠地退了韩子归一把。

        韩子归猝不及防，急急地往后退了几步，扶着墙站定。

        方艳则是飞快地拉下衣摆，抱着脸盆大小的肚子惊恐不已，复读机一般机械地重复：“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

        婴灵就趴在她的脚下，双膝跪地哭得泣不成声。

        韩子归喃喃说着什么，其间夹杂着方艳的名字，然后从兜里取出一支精致的短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奏。

        笛声平静祥和，像是江南的细雨洒下来，温柔地落在人的身上。

        方艳渐渐变得安静，笛声戛然而止，她的眼神无比呆滞，脑袋垂下来好像没有半点精神，自然也不再言语。

        吹奏骨笛显然会消耗韩子归的精力，他揉了揉太阳穴表示想要休息一下，周行之非常热心地过去，把灵力渡一些给他。

        我便负责问清楚情况。

        “你说她今天收了个快递才变成这样，是什么东西？”

        张帆从垃圾桶里捡起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递给我的过程中手臂抖的厉害，盒子都快散架了。

        从外表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盒子，但我接过盒子，有一滴血从边缘滑过，顺着盒子的棱角滴在暗白色地板上。

        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小块生肉，轻微的气泡浮在表层，血还在不停地渗出来。

        而生肉的边缘，有牙齿咬过的痕迹。

        张帆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她咬的。”

        我在意的却不是这个，那块肉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待我取出一根牙签将它翻过来，那上面的孔洞让我大吃一惊——这是人的肺叶！

        周行之溜到我身边，有些怀疑地问：“你确定？”

        “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