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老头子，在农历丁丑年，也就是公元1930年出生，八岁前不值一提，就是七岁那年，全面抗战爆发。不过这和故事没什么关系，父亲只是乡里的教书先生，上不了战场。

        八岁那年，父亲又带我去了乡里的大仙庙，第一次去似乎是六岁的时候……这大仙庙倒是存在的，只可惜如今已经改成了康公庙了，这个你可以查查看。

        打仗了，乡里来了不少难民。大仙庙出面招揽难民，施粥治病，我父亲受政府聘请，给难民登记造册，毕竟人数太多，识文认字的人却没几个。

        这些和我没什么关系，才八岁，没事可做，跟在父亲身边打下手，其实就是去玩。

        “你是教书匠家的孩子吗？”当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传来，我下意识就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是一个孩子，穿着一身道袍的孩子。

        辛玲下意识的认为，这是庙里面的道童，不过却没有打扰林老头继续说话。

        “你是谁？大仙庙里的大仙？”我当时是这样反问的。在大仙庙周围，能穿道袍的都是庙里面的大仙，至少也是个仙童。

        忘了说，这大仙庙不供奉牛鬼蛇神，只祭拜天地二字。大仙庙说是一个庙，还不如说是乡里的大户，关键是一家人精通各种神通，有的懂医术，有的懂占卜，有的能画符驱鬼，有的能定风水……在乡里人眼里，这一家子都是活神仙！

        辛玲闻言顿时嗤之以鼻，都是一群封建迷信头子！不过康公庙她清楚，小时候和家里人去祭拜过，却是一个还算挺大的庙宇！关键是，地方人都认为很灵！

        “大仙？那种欺骗凡人的称号没什么大不了！要当就当这个世间的活神仙！”那孩子闻言，却是对我的话嗤之以鼻，同时说出了他的理想。

        活神仙，到头来还不是大仙？辛玲虽然对那番话也是嗤之以鼻，却没有表现出来。谁也不知道，若是随便点评，会不会刺激到林老头。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那番话，实际上我当时也不相信。仔细想来，那是我第一次和他的见面，他就是陈信天，大仙庙仙长的嫡长孙。那一次见面，也是我和他孽缘的开始！

        “爸爸和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我们要相信科学，破除迷信！”我当时是那么回答他的，也因为父亲一直都是那么教导我的，他是一个无神论者，或者说他是那什么来着，年轻人常说的‘科学神教’的信仰者吧？

        “迷信也是科学，最多是没有得到证实的科学！”那孩子却不苟同我的言论，“比如西医，它解释不了中医，难道说中医就是巫医，是伪医术？只能说西医发展的时间太短，太多中医的理论它解释不了，时间久了，很多东西就解释的通了！到时候，中医就是科学，但它本来就是科学，根本不需要证明自己！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你的迷信也是一种科学，一种现代科学解释不清楚的科学？可为什么我经常听说，迷信害人呢？”我当时学问并不多，但还是想要极力反驳他。

        “药物可以医治病患，乱用也有可能会害死病人。懂的人治病救人，不懂的庸医害人，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孩子却直接反驳了我的话，偏偏我觉得还真有点道理。

        他给我的感觉很成熟，明明才八岁，和我一个岁数，却感觉很老成稳重。我一个八岁的孩子，根本辩不过他。

        最后我干脆耍赖，直接对他说道：“那你说人能成神仙吗？你会法术吗？！”

        “世人皆可成仙！关键是，你知道是一回事，你是否相信，又是另外一码事！”少年朝着我缓缓走来，伸出手来，指了指我的胸口，我觉得他指的应该是我的心。

        “你相信吗？”当时我就直接反问他，其实我甚至觉得，他会肯定的回答‘相信’。

        “我还不能完全相信我自己，所以还需要念经……等我真正能够相信我自己之后，那就是我成为神仙的第一步！”少年却是苦恼的回答道。

        “既然你要成为神仙，为什么不坚定的相信自己？”我就想不明白了，于是追问道。

        “谁也没有真正看见过神仙，那种移山倒海，腾云驾雾的神仙。我看到的只是一个个泥塑，道家和释家要求我们诵经，本质上，何尝不是让我们心诚？只是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再说我既然要成为神仙，何必去观想别的神祗？”少年苦恼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在心中把自己当成神仙去观想？”我当时就好奇了，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够有这样的想法。

        大概和你一样，都是疯子！辛玲此刻不免在心中吐槽道。

        “我既然要成为神仙，为什么不能以自己作为观想的对象？再说难道你没有注意到，为什么神祗总喜欢让它们的信徒，不断传教？看看我们中华的那些道教和佛教，再看看那些外来的什么基督教，甚至是伊斯兰教什么什么的……为什么他们那么热衷传教？”少年非常狂热的说道，他的话却也引发了我的怀疑，的确，为什么别人那么热衷去传教。

        “他们说这是为了传播神祗的福音！当然，其实很多人都不过是为了骗吃骗喝！但那些虔诚的，愿意吃苦传教的存在，难道不也正揭露了一个真相吗？

        神祗渴望信徒，渴望更多的信徒，本质上他们渴望的是什么？说到底，无非是信仰力！

        道家经文之中，就有神道的概念，阴神或建立冥府化身阎罗，或授封为神，或依附在名山大川之中，成为地方神祗。走的，不正是香火神道的路子？那换个角度说，成为神祗的重要因素，不正是这信仰之力？！”少年痴狂的说道。

        “我觉得你是个疯子……”我当时是那么认为的，那年头吃饭住宿都成问题，就算颇有家资，只怕也是应该学文习武，壮大家业为重，有哪个会想着成为活神仙的？

        只是我并不知道他是仙长的嫡孙，至少当时是这样，否则或许就觉得不那么奇怪了。他也算是大仙的候补，何须习文练武，只需要安心学习家传的技术，总能混口饭吃。

        “疯子和天才间，其实界定非常模糊，我是思想你不能接受，所以我是疯子。若某天我的理论成为真理，那谁敢说我不是个天才？”少年却是非常狂妄的回道。

        “我会证明，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我们要相信科学！”我当时是这样对他说的。

        “那我也会证明，神佛或许不存在，但我会成为神仙！”他自信的回了句，随即继续问道，“我叫陈诚，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不想连对手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林珑！”我当时直接就报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