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初至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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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称:《几度怀安》
作者:半世书生
字数:2084
更新时间:2017-05-04 10:56:45
电车铛铛铛的声音自初春的寒风中溜过,不禁让刚踏入上海江湾的人们精神亢奋起来。
这里是江湾最繁华的地段,艳阳落在天青色的水泥路上显得格外柔和,来往的上海女人们大多穿着当下最时髦亮丽的滚边旗袍,男人们的衣服大多是深灰色中山装,有极少数的人穿着利落的洋装混在人群中,而在当下,这也算不得新奇。
白舞安走出火车站台时,初见眼前这位表姐便惊叹于她的外貌,用她的家乡话说,白美玉是个大美人儿。
一套及膝的金黄色开叉旗袍包裹着那玲珑的身段,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失神回望,特别是柳眉下一对大大的杏眸,仿佛会说话似的,眼波流转间似乎能勾人魂魄,那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拢盘得非常精致,头上戴了一顶现下最时髦的黑色半纱帽,恰好给人以神秘高贵的感觉。
站在人群中的白美玉一眼便认出来了白舞安,大老远便举着她的画像冲着她摆手:“是舞安么?”
“表姐?”白舞安羞怯的将头埋了下去。
因为她发现,四周的人都在欣赏表姐高高举起的画像,而那副画像,正是她母亲几天前让人画了寄给她的。
二人相认没多久,白美玉便在道路一角挑了辆黄包车,带着白舞安回到了家。
白舞安此次来上海是来结婚的,婚礼是在三天后。
结婚对象她没见过,听家里的长辈们说那人长得好像还不错,她也就同意了。
白舞安在来的时候想的很清楚,只要不是村头那户二癞子或村长家那位年过五旬的老大爷,哪怕稍微正常一点的年轻人,她都能接受。
随着白美玉回到家后,白美玉便开始替白舞安筹备婚事了。
由于男方订的婚期较短,并要求她来上海与其尽快完婚,家里的长辈们也就匆匆替白舞安买了来上海的车票,随便给了点嫁妆就让她出来了。
白舞安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许是随了她的名字。
自她来到表姐的家,当天傍晚表姐便代表白舞安的长辈与男方那边取得了联系。
她这个表姐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女人,这是白舞安在与白美玉相处了两天多时间才得出的结论。
白舞安来到白美玉家后,白美玉用一天时间帮她筹备好了一切,只让她在家安静的做个待嫁新娘,并说只有甘于被男人掌控的平凡女人才会去做那些家务粗活,只有真正掌控住男人的女人才是最为高贵的,最后死也是在大家的万众瞩目下高贵的死去。
白舞安听得个大概,却也没完全弄明白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无论平凡与高贵,每个人不都是要死的吗?
不过,表姐说的家务粗活这两个字她懂,她喜欢做家务,管他什么粗活细活的,在她们家女孩在家做了家务才有饭吃,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一天不做家务,她心里便发慌,就怕第二天没有饭吃。
表姐的家在江湾不算是很热闹的地方,是个比较古老的三进院落,听说是租的别人的。
她家还有两位女佣,听家里长辈们说,当年表姐是因为不想嫁给家里选的人,自已偷跑出来的。
起先家里人与表姐断绝了来往,但后来他们听说她过得好,便又联系上了她,据说她每年都会往家里寄钱,十足是个孝顺的女人。
这点上,白舞安还是十分佩服她的。
结婚这天,白舞安应了男方的要求,来到了一家名叫怀夜饭店的地方。
饭店内装修比陈旧,却也不失气派。
饭店中央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红色舞台,一旁还有一个铜制留声机,墙壁的白漆漆得很净,就像那白花花大米的颜色。
饭店很大,店内雕着花纹的墙壁上还挂有两个大大的青黑色石钟。
白舞安平静的坐在饭店的房间里回忆着母亲对她说的结婚时的细节。
母亲对她说结婚时会很紧张,要尽量平复心情,媒婆来后就随媒婆走就行了。
可是她却丝毫不觉得紧张。
抬首间,白舞安从镜中见到了自已的脸,那是一张小巧而精致的脸,虽然抹了层厚厚的脂粉,却还是掩盖不了她那清丽动人的面孔。
镜子里的那双漆黑的眸子显得特别亮,就像母亲多年珍藏在手饰盒里的那两颗黑玛瑙耳坠子似的。
母亲从小就说她长得像她父亲,她从未见过父亲,也不知道自已到底是有多像他。
想到这里,白舞安收回视线,垂下那晕了睫毛膏的沉重眼帘,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着实希望以后嫁了人每天能吃上两顿饱饭。
白美玉进门便见到白舞安叹气的瞬间,不免皱眉上前问道:“不开心?”
“没有,只是想起了母亲。”白舞安回神后,将眼底的那丝愁绪很快掩饰过去。
白美玉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见白舞安不想多说,也不再继续问下去,只道:“如果你不想嫁现在还有退路,我可以帮你去退亲。”
“谢谢表姐的好意,我答应过母亲,会嫁过去的。”白舞安静的盯着脚下那白得刺目的嫁衣说道。
她去上海的当天傍晚,表姐将探到的消息便告知了她,与她订亲的那个人是个瘸子。
她穿着表姐为她准备的白色嫁衣,据说名字叫婚纱,是上海现在特别流行的嫁衣,其实她对嫁衣与嫁人都什么特别高的要求,只要有饭吃就好。
“唉,随你吧。”白美玉也没有再过多劝说,毕竟这是别人的生活,她是当不了主的。
没一会儿,白舞安便听见房间外渐渐热闹起来。
两个钟头后,白舞安有些坐不住了,饭店外的饭菜香味儿混杂着酒香勾起了白舞安肚里的馋虫。
她早上也就只吃了一个馒头。
正当她捂着肚子在房间纠结要不要出去寻些吃食时,白美玉却端了一盘酱肘子适时的出现在了房间内。
白美玉这三天的相处也摸清了白舞安的状况,白舞安也没什么特殊爱好,就是喜欢吃。
“瞧你这小眼神发直的样儿!”白美玉笑得风华绝代。
随手将那盘酱肘子放到了梳妆台上。
白舞安道了声谢后,也顾不得欣赏白美玉那美得动人心魄的模样,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