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茵蹲在卫生间里抱着双膝，心底忽然涌出了一种凉薄，像是大冬天的一个人身处冰天雪地，到处都是白雪茫茫，光秃秃的树枝在风的吹拂下晃了晃，便是扑簌簌地落下些许雪花。

        明明夏天已经快要到来了，却还是冷到拼命地抱紧自己，仿佛这样才能让寒冷减缓一些。

        没有用。

        乔茵不想再自欺欺人了，取了杯子挤好牙膏开始刷牙，镜子里的姑娘头发蓬乱，眼角微微泛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失恋了。

        “啪嗒”，手里的杯子骤然坠落，里面的水洒了一地。

        声音太清脆了，惊醒了正在睡觉的舍友，有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不耐烦地说：“谁啊这么吵！”

        “是我。”

        乔茵的声音含含糊糊，同时弯下腰去捡起杯子，顺手捞起一旁的拖把开始拖地。

        飞速地洗刷完毕，像从前一样抱着书赶去教室，梧桐树的枝叶洒下一片阴凉，有同学三三两两地路过，小河还是那般的清澈，荷叶冒出了头，上面有晶莹的露珠。

        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

        但在乔茵看来，所有的风景都黯然失色。

        她整个人都不对了。

        上课之前去接水，手一滑水杯的盖子掉了，滚烫的热水灼伤了手腕的皮肤，不过还好没有大碍。抱着杯子坐在座位上，依然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等到上课铃打响才慢悠悠地摊开书，一双杏眼在书页上扫来扫去，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老师叫她回答问题，她腾地一下站起来，然后问道：“老师您刚刚说什么？”

        简直要疯了。

        做什么事都不在状态。

        第三节是苏浅的课，她一进来教室就发现了异常——乔茵身边的那只灵不见了。也难怪老师们对于乔茵这个优秀学生今天的表现议论纷纷，看来这个灵在小丫头的心里已经占据了不小的地位。

        她踩着高跟鞋径直到了乔茵的课桌前。

        一道黑影出现在余光里，乔茵顺势抬眸，瞥见了苏老师那微卷的长发以及艳红的唇彩，她有些害怕，樱桃小嘴哆嗦两下，愣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征文你准备好了吗？”苏老师和颜悦色，丝毫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

        乔茵定了定神，点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发给老师，您帮我修改一下。”

        “好。”

        苏老师垂下眼睑，指节在乔茵的草稿纸上轻轻叩了叩，半透明的指甲刚好从乔茵工整的字迹上划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整张草稿纸上就写了那么两个字——司陆。

        是他的名字。

        像是被窥见了心事一般，乔茵连忙倾斜身子，胳膊架在书桌上刚好把字迹挡住。

        苏老师却是低了头，一手搭在乔茵的肩膀上，飞快地说：“今天他不在。”

        说完就大步走上了讲台，只留乔茵一个人愕然不已。

        她显然明白苏老师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但又有些不相信，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苏老师怎么会知道司陆的存在？而且照她的说法，似乎还能看到司陆？

        这个新来的老师不简单。

        一节课乔茵都听得晕晕乎乎的，手上握着的笔时不时地在书上写写画画，但更多的是无意之下的动作，手腕轻转在草稿纸上写下司陆的名字，不知不觉居然写了满满一页。

        觉察到自己这出乎意料的举动，乔茵慌忙把草稿纸撕碎，等到下课飞也似的跑向垃圾筐，犹豫几分还是把碎纸丢了进去。

        转过身瞧见苏老师正在为班花解答问题，再联想到她问过自己的论坛账号，那么……她会不会就是一直回复自己的那位楼主？

        乔茵再也无法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鼓起勇气到了讲台边缘，默默等着班花离去。苏老师显然也知道乔茵的意愿，不到一分钟就解决了班花的问题。

        一时间乔茵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轻启朱唇艰难地说：“苏老师……我、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说吧。”

        苏老师的眼眸如同一汪湖水，清澈见底，也或许是乔茵看不透那水下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您能看得到他？”

        由于紧张乔茵不停地搓着双手，很明显地能够感觉到手心里出了汗，她低了头，眼角的余光却时时刻刻注意着苏老师的表情变化。

        苏老师很平静，仿佛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学业问题，她一手搭在讲台上，揉了揉太阳穴：“呐，如果我告诉你这是真的，你会怎么想？”

        乔茵想都没想，一句话脱口而出：“他长什么样子？”

        上课铃骤然打响。

        那么刺耳，让人心烦意乱。

        苏老师趁此机会快速地说：“妖魅非常。”

        四个字让乔茵想了许久许久。

        下课之后同学们在传递着一些杂志，封面上刚好有一名身着红衣的飘逸男子，只瞄了一眼乔茵就想到了司陆。

        这个名字仿佛种在了她心里，每时每刻都在影响着她，稍稍一个细节就能拨动她的神经。

        眼看着苏老师即将走出教室，乔茵飞也似的奔了过去，也不顾周围有同学在围绕着苏老师，迫不及待地问：“老师，您知道他做什么去了吗？”

        “不知道。”苏老师从一堆男同学之中抽身而退，抱着书平和地说，“这样吧，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食堂，我们详细地谈一谈。”

        “好的，谢谢老师！”乔茵由衷地鞠了个躬，激动得小脸飞上一双红霞。

        就要知道一些关于司陆的事情了。而且还可以听苏老师说一说他的样貌，就是不知道苏老师是不是会画画，否则可以让她把司陆的长相画下来……

        一整个上午乔茵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无法自拔，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她撒丫子就跑出了教室，直奔办公室而去。

        礼貌地敲了敲门。

        “进来。”

        苏老师正在改作业，见乔茵来了慌忙合上作业本，抓起手包带着她去了食堂。

        一路上乔茵已经无法按捺住好奇心，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

        “老师，您是怎么能看到他的？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

        “老师，你以前就认识司陆吗？”

        “老师，是不是我一直想要看他的样子，他不肯，所以生气离开了呢？他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