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

        乔茵像是怀揣着一只小兔子，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空气突然间安静下来。

        司陆就坐在乔茵身侧，凝望着一个方向，其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但偏偏他的表情又那么入神，让人以为他是在看心爱之人。

        “呐……司陆，你经常这样吗？”

        乔茵忍不住打破了沉寂。

        此时此刻忽然觉得司陆和自己有几分相似，都是喜欢发呆，喜欢想事情，虽然过去那个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嗯。”没等乔茵感叹什么，司陆就补充道，“也许是……太寂寞了。”

        司陆在这世上八百二十七年，从元朝到现在，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多少事情，他的世界里，一定有很多悲欢离合，而如今，他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乔茵对司陆充满了好奇，她想要走进他的世界，很想很想。

        她看着司陆棱角分明的侧脸，月光洒下来，为那轮廓添上了几许温柔。

        真的就像是漫画里才有的人物，美得不可方物，然而他的眉梢总有愁云覆盖，那般浓烈的情感，好像无论如何也无法化开。

        乔茵死死地盯着司陆的脸庞，竟然忍不住伸出手来想去抚平他紧皱着的眉。

        不料被司陆发现了。

        他突然间看了过来，凛冽的目光捕捉到了乔茵眼中蕴含着的心疼。

        心中一动。

        乔茵自知失态，迅速地低下头去，声音像是蚊子哼哼：“很想知道你的过去，从前的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愁眉不展？

        这个晚上，乔茵得知了司陆的过去。

        元朝时期他就是一个灵体，每天在世上游荡，起初他不懂得这世间，也会嘲讽那些因为感情寻死觅活之人。时间久了，他看过了许许多多的故事，谁家的姑娘喜欢上了隔壁的公子哥，谁家的相公在外面考取功名一直没有回来，谁家的鱼被人偷走了……

        江南小镇上每天传来传去的都是家长里短，没有什么大事，却也一直不太平静。

        他有时会化身为人，身处在诸多人类之间，觉得自己也成了真正的人。他学着像人一样吃饭睡觉，夏天里端着蒲扇在院子里乘凉，他听过了戏子咿咿呀呀的曲调，也听说书人讲述那些催人泪下的故事，和他同龄的人渐渐变老，鬓发染上了霜雪，然而他还像从前一样年轻，甚至脸上连半点皱纹都没有。

        时间长了他认为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于是搬去另外一座小镇。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一直重复着颠沛流离的生活，直到后来，世界发展得日新月异，灵气却也是日渐稀薄，他便是不能再成人了。

        到现在，司陆已经维持灵体状态一百余年。

        故事被他讲得平平淡淡，乔茵听完了之后总觉得有些东西被遗漏了，于是不满地撅起嘴巴：“就这样？”

        “就这样。”司陆面不改色。

        八卦的乔茵摆弄着指甲，涎着脸问：“有没有……爱情故事？”

        “讲完了。”司陆还好心地重复一遍刚刚的话，“那姑娘一直在等相公回来，可是最后也没有等到。”

        “哎呀，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自己的爱情故事。”乔茵托着腮，对着司陆挤挤眼睛。

        “没有。”司陆的回答干脆利落。

        一看就是在遮掩什么。

        乔茵不满地吐了吐舌头：“你看我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我算是你的朋友对不对？你都一百多年没怎么跟别人说过话了，好不容易遇到了我这么一个热爱倾听的人，你不得发泄发泄？”

        “说完了。”

        “你这样容易把天聊死的。”乔茵双手抱膝嘟嘟囔囔，“嘁，我就不信你活了那么多年没个喜欢的姑娘，你长得又帅，身为人的时候一定有姑娘喜欢你吧？”

        司陆不言，却是死死地盯着身边的乔茵。

        觉察到那定格的目光，乔茵心里骤然一紧，她不敢直视司陆，就只是时不时地瞥他一眼，想看还不敢看。

        一种莫名的预感袭击而来。

        难道之前我们之间有故事？

        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秒乔茵的脚就滑了下去，身体倾斜着从青瓦之上迅速跌落。

        完了完了……

        乔茵害怕地闭上了眼睛，树枝划破了她的衣袖，发出“刺啦”一声。

        坠落感越来越强烈。

        就在乔茵以为自己会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她落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小心点。”

        司陆抱着她再度升腾在房顶上，然后就不肯撒手了，一只手自始至终握着乔茵的手腕，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再摔下去。

        做梦般的，乔茵居然从他那没有焦距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丝着急。

        他薄唇轻启，似责怪似心疼：“你总是这样……”

        “总是？”说完了乔茵突然间想起来，司陆从她七岁那年就跟随左右，自然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他都一清二楚，黑历史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

        乔茵哑然失笑：“我啊，本来还想跟你说一说曾经的故事，突然发现你都知道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知道。”司陆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唇边难得地漾起了一抹笑意。

        “你笑我！”乔茵鼓起腮帮子，“不准笑我！”

        “好好好。”司陆收起了微笑，漫不经心地说，“七岁，你掏鸟窝从树上掉下来，也是如此……”

        也是如此？

        难怪自己以前那么顽劣，从五米高的树上摔下来都能毫发无损，原来是司陆及时地抱住她……

        思及此，乔茵的脸颊染上了红晕。

        在她以为没有人爱没有人关心的日子里，还有一个司陆关注着她的动静，甚至，抱过她。

        “啊！那么早你就占我便宜了！”

        “哪有。”

        “我说有就是有！”

        “你说了算。”

        “司陆，手麻了……”

        “嗯？”司陆瞄了一眼乔茵的手腕，由于他握得太用力，纤细的手腕印上了一圈红色的痕迹，他面无表情地说，“怕一松手，你就掉下去了。”

        就像曾经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