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这么说了，又不能直接否决，只能一起去。

        路上颇有些尴尬，乔茵和苏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一直朝前走，甚至走着走着步子都机械化了，尤其是乔茵，肢体就像是一个小机器人，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脑海里面盘旋着的就只有一句话：远离季深。

        如何才能远离呢？

        红翡在他手里，现在这个人就走在她的左手边——那是司陆的位置。

        苏浅的眼珠却是在骨碌碌地转动着，她在思考如何才能把这件事情告知大长老。

        而季深，黑化之后的他眼里心里都只有乔茵，魔君答应了他，只要成功将他解封，他就能和乔茵在一起。这个姑娘曾经是他的光芒他的世界，现在……是他唯一想要抓住的东西，不择手段。

        大长老正在闭目养神，按照苏家的规矩必须要经过同意才能进去房间，因此三个人都在外面等待着。

        苏浅跟守门的苏家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苏禅”一见顿觉不妙，马上凑了过去：“说什么呢都不让我听见？苏浅，再怎么说我们两个也是本家，你就算再讨厌我也犯不着背着我吧？”

        “你疑心太重了。”苏浅当即住了口，迅速地把话题转到了苏禅身上，重重地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当然清者自清，你自己没什么问题，也就不需要担心别人的谈论，对吧？”

        说完她潇洒地甩了甩长发，跟随那个人进入了大长老的卧房。

        外面登时剩下了乔茵和“苏禅”两个人。

        这位苏禅眼见情况不妙，当即跟了过去，这下就只有乔茵一个人在外面了。

        她就那么干巴巴地站着，也不坐下，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嘴巴一张一合，却是没有人听得到她在说些什么。

        司陆，你还在吗？

        她定定地望着窗外一株硕大的槐树，仿佛红衣飘飘的司陆就站在树下背对着她，她只能瞧见那墨一般的长发和红色衣襟。

        那般美好，如同一个梦境。

        大约就是一个梦吧。

        从最初到现在，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却是真正地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之中，如若没有司陆，她的人生大概只能平平淡淡庸庸碌碌。

        永远也不会看见一个崭新的世界。

        苏浅站在门边瞥见了正在发呆的乔茵，同时听苏禅口若悬河：“大长老，我建议抓紧时间把事情解决了，这小姑娘已经想要离开了。我觉得你们的方法不太对，捉鬼师自古以来就是面临抉择的一种职业，自保最为重要，我们苏家绵延了数代才有了今日里的辉煌，总不能因为她这么一桩委托就把百年的苏家都葬送了吧？大长老，您可得好好地考虑考虑，她的故事打动您，那是故事，我们苏家可是真真地存在了几百年，您就真舍得看着苏家毁于一旦？”

        他讲得滔滔不绝，好像并不是在向大长老询问什么事情，而是在逼迫，循循善诱。

        就算他是季深，是魔君的使徒，但他终归也是个年轻人。

        这些事情大长老不是没有考虑过，他讲的时候大长老也没有辩驳，就只是闭目聆听，等他说完了也默不作声，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季深有点急了，伸出双手在大长老眼前晃了晃：“大长老，您没事吧？”

        难道是年纪大了禁不起刺激？

        大长老的脸上沟壑纵横，她拄着拐杖用极其细微的幅度点了点头，道：“说完了？”

        “说完了。”季深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大长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就退下吧。”大长老眯了眯眼，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啊？”

        季深显然没有料到自己会遭到这样的冷遇。

        “我说，退下吧。”大长老缓缓地转过头来，斜睨了他一眼，声音依然是平调，听不出什么感情。

        季深一脸莫名其妙，尔后从房子里小心翼翼地出去，低头的瞬间碰上了乔茵的眼神。

        顿时心虚。

        苏浅异常殷勤地上去给大长老捶背，眼角的余光瞥见季深已经走远了，便说：“您看出来了？”

        大长老依旧是微眯着眼，带着显而易见的慵懒：“这孩子最近有点急迫，明明红翡都已经在手上了，还非要让我们灭掉那个灵？”

        “他还小，没有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就算是经历了再多的训练，终究也还是小孩子心性。”苏浅想起曾经那个和自己一起玩乐的苏禅，轻轻叹息一声，手上捶背的动作不停，“大长老，苏禅……”

        “也是他咎由自取。”大长老呵出一口浊气，“苏禅那孩子傲慢自大，以为自己实力足够强，但他并不懂得，实力强只是某个方面，如果脑筋跟不上，照样会跳进陷阱。这孩子挺机灵，如若不是魔君选中的人，以后一定会大有作为。”

        阳光总是被阴霾遮盖，可是有时候一些人偏偏只把双眸聚焦在阴霾之上，根本就看不到透过云层的光芒。

        或许季深看到了吧，不然他也不会一直坚持着走到现在。

        “大长老，苏禅的墓碑……”

        “没有墓碑。”

        苏浅揉肩的手法刚刚好，所有紧绷着的肌肉都得到了放松，大长老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许多。

        性格决定命运，从苏禅的性格，大长老也早就看到了他的结局。

        前些日子苏禅前去游历，在苏浅一天之前回来，估计也就是在这个时间段之中被害了。按照苏家的规矩，死在外面的苏家人是游魂，没有墓碑，他们的尸体会交给大地，成为动植物最好的养料。他们的灵魂会在外地游荡，直至有其他的捉鬼师为他们引路，将他们带到要去的地方。

        苏家人，死了之后，就再也不归苏家管理了。

        苏浅联想了一下，假如自己也死在外地，是否也是和苏禅一样的下场？但是没有选择了，身为苏家人就要接受苏家的使命，完成苏家人应该完成的任务，从他们一出生，命运就不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了。

        祭典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