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定城以西有万顷碧波，湖水清悠，视野开阔，湖边有芦苇，引白鹭飞往。此湖名为灵女湖，传说九重天上有一灵女，因怜惜北境干旱，为了救助百姓，化身为湖，普度众生，百姓为了祭奠这位灵女，特以灵女湖称之，这灵女湖，自古就是文人墨客常去的地方，流传下来的诗词无数。

        公孙濳行到那湖边，湖边有几个渔人持竿而立，因这湖中常有游人，偶有渔民划船载客游玩。公孙濳行到一艘船边，与那渔民商议价格，租赁了一条船，他却不要渔民撑杆，自己拿着那船竿向前划去。

        渔人不放心，在岸边喊道：“公子若是累了，将那船上的帘布挂起，老汉就来接你。”

        “老伯放心，我自南境而来，这撑杆划船自幼就会。”公孙濳回答道。然后沿着湖水，向前方划去，行到无人处，他大声呼喊：“辛巳姑娘，可否一见。”

        辛巳出现，站在岸边，公孙濳将船划过去，还未靠岸，辛巳一个轻功就利落地落在船上。问道：“公子有何事？”

        公孙濳不答，划着小船，说道：“姑娘可去船中一坐”

        辛巳走向船中，船上有桌椅，她坐在椅上，只见那桌上摆着一壶茶水，还要许多赏心悦目的糕点，这其中就有三花果脯，正是公孙濳刚才排队买的。

        辛巳不知他唤自己出来是有何意，但在这万顷碧波的湖上，看着两岸的风景，实在是惬意至极。公孙濳将船划到湖中，放下船竿，也走到船中来，任船在这湖中随风行动。

        “姑娘尝一尝这糕点”公孙濳将三花果脯摆到辛巳的面前，又亲自倒了一壶茶，这开水是船家早就准备好的，但茶却是公孙濳带来的好茶。

        辛巳笑着，拿着一块三花果脯，说道：“这三花果脯，已经十多年没有吃过了。”

        “姑娘吃过？在下只是见顾客热络，偶然所买。”公孙濳答。

        辛巳笑道：“公子不记得了，你幼时曾吃过的，也送给我吃过。”

        公孙濳闻言诧异，“还有此事，可惜我竟都忘了。”

        “人生短暂，这许多事，哪能件件记得，况且公子当时年幼，尚不记事。”辛巳答。

        公孙濳看着眼前的人，在这湖光山色中，只觉逍遥自在，恨不得日日如此，说道：“辛巳姑娘可否将这些事一一告知，我虽不记得了，但梦中倒是常常梦见呢。”

        “公子要知道这些做什么？不过是一些琐碎小事罢了。”辛巳慢慢地饮了一口茶说道。

        公孙濳看她杯中空空，为她斟满茶说，说道：“这些事，我只恨自己不记得，哪里会嫌它是小事。”

        辛巳只得将这些年的事情一一说起，公孙濳听她悠缓的语调，只觉悦耳，湖上风来，吹得人甚是清爽。

        “原来四毛也是姑娘所救，可叹我曾以为它是向我报恩呢。”公孙濳笑道，“看来，应该是我要向姑娘报恩才对。”

        “辛巳不过是职责所在，谈何恩德。”辛巳说道。

        “不，不是这么简单。”公孙濳说道，一把握住辛巳放在桌上的手，他问道：“姑娘可曾见过在下作的画。”

        辛巳被他握住了手，只觉掌心发烫，如被电击，一时竟然恍了神，呆住了，点头，愣愣地说道：“画？我见过的。”

        公孙濳闻言一笑，眼神一亮，说道：“那姑娘肯定知道，在下曾说过，若这画中人真的存在，我公孙濳必定要娶她为妻。”

        那还是一年以前，在浍集山下的院子里，公孙濳与苏叔仪曾有过这番对话。

        ‘你可别跟我说，你不曾对这画中人动心？’

        ‘这不过是一幅画而已，谈何动心？’

        ‘哦？那如果真的有这画中人存在呢？’

        ‘如果真的有这个人？若是她云英未嫁，我公孙濳必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她为妻。’

        辛巳记起，公孙濳确实有这样一番话，她将手从公孙濳的手从抽出来，说道：“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辛巳不会当真。”

        公孙濳看她动作，心下焦急，忙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么会是玩笑话。”

        辛巳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公孙濳起身到她跟前，让她看向自己，说道：“那是我心中再真不过的实话了。”

        辛巳却一个轻功跳到船头，她面对着茫茫湖水，背对着公孙濳说道：“公子也说要年纪相当，辛巳痴长公子六岁，是公子的姐姐了。”

        公孙濳也行到这船头来，说道：“辛巳姑娘乃是在下的心上人，不过痴长几岁而已。那自古以来的良配典范也不乏妻子比丈夫年纪稍长的。”

        “不可，公子还年轻，尚未看遍这世间面貌，没有遇到过真正美好的女子，才会误以为辛巳是良配，辛巳不过于武功上稍有所长，当不得公子的青眼。”辛巳叹道。

        公孙濳听了她的话，只觉心中难过，说道：“辛巳姑娘何必妄自菲薄，我自己的心意，我是再清楚不过的。”

        辛巳说道：“刚才的话，辛巳不会放在心上，待公子将来回到侯府，继承爵位，自当有另一番天地。”

        公孙濳看着眼前飞过的一双双的白鹭，长叹一声，说道：“另一番天地？我只愿像那湖上的白鹭一样，自由自在地翱翔，富贵非吾愿。”末了，又对辛巳说道：“今日之事，在下句句发自肺腑，望姑娘为信。”

        二人再不多言，公孙濳默默将船划回岸边，他有满腔的话想要告诉辛巳，又怕将她吓走了，只得无言，心中告诫自己，要慢些来，细水长流方是正道。

        辛巳不敢望向公孙濳，怕见到他失落的表情，她心中感动他的深情，这么多年的相随，她从前还不知道自己对公子的心思，如今被公子一提，倒叫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只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答应，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公子自有他的锦绣前途，等着他的是滔天的富贵，自有那出生豪门，贤良淑德的女子来与公子相配，

        她只是一个孤儿，从她拜师那一天起，就决定了她此生的命运，他们两个，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怎么能在一起。况且，她已经二十有四，早就过了一个女子的青春年华，那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早就已经嫁人，为人妻为人母了，她愿意当他的暗卫，助他一世平安，只能如此。

        船还未靠岸，只是离岸较近的时候，辛巳一个轻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公孙濳只得一人将那船退给船家，一个人默默地走回太学。他心中知道辛巳就在附近，但他却并不开心，他想要看到她，想要与她说话，想要与她更进一步，想要日日如此，想要她成为他的妻子，然后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他要照顾她，带她体会寻常人家的平安喜乐，与她相伴到老。

        “哎”公孙濳长叹一声，想不到一开始就遭到拒绝，但他并不气馁，因为他始终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