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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异梦
小说名称:《灯引》 作者:櫰木 字数:2005 更新时间:2015-08-29 21:40:45
     这里有很多人,还有一盏灯。一盏日夜不熄、不知燃烧了多少年的灯。

        灯中的火焰燃烧着,也许因为没有风,火焰很是平稳,没有一丝跳动。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触碰不到,尹灯也知道,那盏灯的火焰是没有温度的。

        但若是没有温度,怎么会把他灼伤?

        尹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上,类似于烫伤的胎记,也许是那盏灯留给他的,让他不要忘却的印记?

        然而他什么也记不起来。

        荒原上,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许多灵魂行走在黑暗之中,这里是孤独的,但从未被人遗忘。

        很多人都说,他的眼睛,看久了,会被里面的孤独感伤。

        所以他眼里浓郁的孤寂荒凉,是来自这里吗?

        他站得很远,也许他是站在另一个世界,隔着看不见的屏障,遥望这一片荒芜。

        没有人拿起那盏灯,提灯的燃烧,也是孤独的。

        这里没有岁月,日光不能及,亦不见明月。

        他为什么能够看见了?他看见了那么多人,一个接一个的走向他所不知的方向,他看见一盏灯,在黑暗中的一点亮光。

        他属于什么地方?

        尹灯忽然醒了,他无法看见那盏灯,和那么多的人。

        他下意识的按上左手,他知道,左手心有一处胎记,虽然他看不见,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尹灯摸索着披了件衣服,扶着墙走了出去。他并不是出来看什么风景,他只想让清凉的晚风,吹一吹胀痛的额头。

        他似乎被梦中的地方所吸引。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心底涌起,他隐约觉得,自己是来自那里的。

        会吗?

        这里是人间,而他,与其他所有人一样,是母亲所孕育的生命。

        不过,仔细想一想,这个梦也许已经做了不下百次了,从小到大,他害怕入睡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这个梦。

        每次他所看见的人都不一样,然而那盏灯自始至终都是一样的,孤独的燃烧着,他在梦中也感觉得到,手上的胎记似乎在隐隐作痛。

        下意识的,他想起来商歌,这么晚,她应该歇下了吧?

        尹灯忽然想去找商歌,他想,她一定知道梦里的地方。

        但他不知道关于商歌任何的信息,唯一所知的,便是两次见面都在望灯台。

        明天再去那里碰碰运气吧……

        翌日,晨。

        尹灯派人叫了徐衍来,一见到徐衍,尹灯便笑道:“衍哥哥,今天再带我去望灯台一次,好不好?”

        “怎么,你也觉得那姑娘好看?”徐衍坏笑,用一本正经的语气打趣道。

        “我是找商姑娘有事。”尹灯翻了翻眼睛。

        徐衍呵呵笑了几声,“走吧走吧,你跟商姑娘说的事,衍哥哥我也听不懂,你说,怎么报答我?”

        “今天请你午饭,好了吧?”尹灯摸了摸钱袋,无奈的道。

        “好,走!”

        尹灯虽无奈,却也只能认了。

        “望灯台今天人真多。”耳边嘈杂吵嚷,尹灯不由抱怨了一句。

        “怕找不见你的商姑娘?”徐衍没好气的甩了一句。

        “商姑娘在吗?”尹灯连忙转移话题。

        “你不是只能看见她么?”徐衍撇撇嘴,“自己找啊。”

        “白天我就看不到了。“尹灯叹了口气,”我们去河边吧,商姑娘想来也是喜静的。”

        听他说要去河边,徐衍将他扶得更紧了,生怕河边泥土湿软,尹灯看不见,走路不稳掉进河中。

        河边人的确少了些,以洗衣物的妇女居多,向他们二人投来打量的目光。尹灯看不见,倒是不受影响,而徐衍拉着尹灯急急的离开了这里。尹灯叹了口气,心中十分失落。

        “商姑娘也需要住的,望灯台附近的客栈,只有一家。不然,我们去那里问问?”徐衍实在不忍心看尹灯这幅样子,环视一周后,终于有了主意。

        “好。”尹灯点点头,他并不知道客栈的方位,只得跟着徐衍走,向商歌可能居住的地方走去。

        白天投宿的人并不多,徐衍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塞到店家的手里,悄悄问道:“店家,这可有一个舞女住着?就是中元节那日献舞的姑娘。”

        店家打量了一下徐衍,似乎觉得他并不像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不过收了他的银子,掌柜的也不好隐瞒,悄声道:“那姑娘住在小店二楼的庚字号房间。”

        徐衍道了声谢,刚要带着尹灯上去,店家忽然拽住他群青的衣服,语重心长的道:“公子一表人才,切莫要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啊!不如回去吧,我不会告诉那姑娘的!”

        徐衍愣了一下,随后心中万般无奈,尹灯忽然道:“店家莫要操心了,那姑娘救了我的命,我只是来感谢她的。但她只留下了您客栈的名称,所以我们只好行此下策了。”

        店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立马赞不绝口:“二位公子知恩图报,不知京城中谁家这么有福!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尹灯看向店家的方向,以微笑示意。随后与徐衍一起,踩着有些陡、有些老旧的木梯上了二楼。徐衍扫了一圈,“庚字号在那里,走吧,阿灯,我们去谢谢你的救命恩人!”

        站在庚字号房前,尹灯迟疑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叩了叩门。里面,熟悉的清脆声音传出来:

        “谁呀”

        “是我,尹灯。”

        听得见里面的人急急过来开门的急促脚步声,尹灯心底忽然很有希望。此时商歌已开了门,她独自一人,并未将及腰长发束起,青丝如瀑披散在她身后,更衬得她衣白如雪,清淡安然。

        商歌并未料到他们会在此时前来,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她下意识的拢了拢头发,连忙请进了两人,吩咐小二端来热茶,方不好意思道:“不知二位要来,并未怎么梳洗,真是失礼,还望二位勿怪。”

        “没事没事。”徐衍连忙摆手,回头冲着尹灯笑道:“可看见了?商姑娘今天很美呢。”

        尹灯摇头,白天他所能见的,仅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