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牌有了,就看怎么打出去,俩王四个二也有出不好的时候,当然,风璇玑不会玩斗地主,可是他也知道这条足以要龙家满门抄斩的罪状是多么重要。
而且,他也不想让龙家真的满门抄斩,因为那样,抄家的工作绝对不会落到自己的手中,自己忙活一趟赔了一百多万,屁都捞不到,风璇玑虽然为官清廉,可是能爬到如今这个位置,那也是几百几千人手中抢来的,要说他没有心机谁也不信。
于是,风璇玑上门了,在龙家所有人的等待下上门了,有人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风璇玑一天不出招,龙天翔就老得想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防守,弄得最近吃不好睡不好,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这风璇玑上门来了,反倒是让龙天翔松了口气,可是松一口气,就得紧另一口气,风璇玑来了,明显是来寻二哥还有龙岳的,二哥绝不能被他发现,而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龙岳绝不能藏起来,所以今天的会客很奇怪,龙岳也在场。
看着这个赤面美髯,一身兵威戾气的军中高级将领,说实话,作为他的杀子仇人的龙岳,在场间的忐忑心情不言而喻……
龙天翔知道,风璇玑一定是为了二哥的事来的,所以,他也有自己的准备,黑袍人进龙家这事太扎眼,大家都看见了,不能说没有这人,这时候你找个黑人干什么呢?
于是昨夜龙天翔连夜找人请了一个老大夫,让他穿上黑袍,并一口咬定,这些天是他在给龙岳诊断,做完这一切,龙天翔已经是心无挂念,量他风璇玑再大胆,也不可能强行搜查侯爵府。
谁知道风璇玑压根儿就没提什么龙天行跟龙岳,上来直奔主题,瞄准龙天宁开炮,这一切倒是让龙天翔有些始料未及,也不知道风璇玑这一手是不是传说中的声东击西,反正龙天翔是乱了方寸……
“不可能,大哥死的时候,宫里的仵作来给看的,死的不能再死了。”龙天翔心中大惊,如果龙天宁偷梁换柱,那么龙家必死无疑,上次龙天宁参与谋反,龙家就广受诛连,不仅中京产业大部分散了,还被皇宫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最后没发现更确凿的谋反证据,又因为祖上跟随太祖起事有大功,所以才被贬为闲散侯爷。
“你们堂堂侯爷府千金大小姐,当年龙景天老爷子最宠爱的女儿龙天香,哪里去了?”风璇玑显然是不按套路出牌,这一下又扯到龙天香身上,龙天翔只能慌忙应对,事关全家生死,他也没有了生意场上谈判的从容淡定了。
“五妹?五妹出嫁了,嫁给了老祖宗的好友的后人,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龙天翔已经有些懵了,被风璇玑的老拳左一下右一下弄得无法接招,只得慌忙应对。
“什么狗屁的好友后人!她嫁给了何必闻,你知道是谁吧?药圣何必闻,所以龙天宁才能假死脱身。”对于龙天翔没有信服力的说辞,风璇玑显得有些不屑一顾。
“这完全是你得猜测,你有何证据?”在少许的停顿之后,龙天翔做着最后的挣扎,他当然希望对方拿不出证据,可是他知道对方一定有证据,所以他强自镇定的诘问对方的同时,细密的汗珠已经从额头渗了出来。
“证据?哼,去你家祖坟开棺一看不就知道了。”风璇玑胸有成竹的哼了一句,觉得龙天翔实在胡搅蛮缠。
“祖坟岂可擅进?棺材怎能轻易开启,这对死者实在大不敬!”
“哈哈哈,你放心,我已经替你看过了,墓中之人身高六尺有余,实在与你大哥差距甚远,你们龙家真是可笑,作假最起码也要找个差不多的人吧,连滴骨法验亲都免了。”风璇玑显然对于龙天翔用什么死者为大的话来阻挠他这种低端幼稚的手段而感到好笑。
“你……你闯进了我家祖地?”这一刻龙天翔慌了,既然风璇玑这么说,那就是他已经看过了。
“嘿!这事确实是风某不对,只是风某想念故友,才情非得已,找他出来再想见见他。”风璇玑心中十分高兴,这阵仗他已经赢了。
“你既然有能力进入祖地,那么怎么没可能偷换尸骨?”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龙岳,这个全场打酱油,玩隐身的男猪脚忽然诈尸般的来了一句,却让场间的气氛再度诡异起来。
风璇玑本身就很仇视龙岳,一听他说话,下意识就想斥责他,“大人说话,小孩子……”可是话才出口,又猛然觉得龙岳的话在理,一时间卡在了那里,憋的满脸通红,一脸大胡子感觉无风自动,在龙岳看来有些好笑,就像京戏里的老生一样。
是啊,他风璇玑有能力进入祖地,怎么就不能自己带尸骨进去给换了呢?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的龙天翔如蒙大赦,有些感激的看了龙岳一眼,心中感概万千,这小子,绝对不是我龙天翔的儿子!
“哼!我风某人,为官三十余载,清正廉直,谁人不知,岂会干如此宵小行径?!”风璇玑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偷天换日,或者说这个时代的质朴人民就没有想过伪造证据这么一手,所以风璇玑胸有成竹,所以龙天翔乱了阵脚……
“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龙家经商百年,不欺不诈,诚信为本,谁人不晓,岂会做那种偷梁换柱的行径?”龙岳继续针尖对麦芒,而且还模仿着风璇玑的口吻,着实把风璇玑气个半死……
“你……你……哈!好小子,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行!不用你胡搅蛮缠,这事我上报朝廷,咱们官面上见分晓,对了,你龙家大树龙泽平倒了,怎么不说一声,人过七十古来稀,这龙老爷子两个古稀,正当大操大办的白喜事,怎么就悄无声息的埋了呢,没关系,这份礼,我会补上的。”说完一拍桌子,就要走。
龙岳被他的话给说蒙了,什么龙泽平,什么俩古稀,这是什么鬼?
龙岳蒙了,可是龙天翔心中明镜似的,他心里知道,这些年龙家经商,玩过阴招使过诈,正面掏过枪,背面捅过刀,结下的仇家无数,抛开这些不说,龙家这些年经商,虽然低调的很,可是获利之丰富大家都看在眼里,虽然大家嘴上说着瞧不起商人,可是眼中的金元宝已经出卖了他们。
他们看着龙家就像看着一块肥肉的狐狸,而龙泽平就好比是守护肥肉的猛兽,有他,觊觎龙家的人只要力量不是压倒性,谁也不敢轻易尝试。
没了他,就连麻雀也敢轻易来啄两口,所以,一旦老祖宗驾鹤西去的消息散布出去,那么龙家被众多世家大族瓜分也是时间问题。现在看来,第一条证据已经不重要了,龙家怎么都是死,就看龙死谁手了。
风璇玑看了一眼龙天翔的表情,就知道龙泽平之死并不是作伪,心中佩服龙家保密工作的同时,也知道这场谈判已经进入尾声了,刚刚被龙岳质问的无法反驳,最后逼他使出杀手锏,心中实在有些不快,他知道龙天翔一定会叫住他的,所以他慢慢悠悠的往外走……
“等等!”龙天翔按耐不住,叫住了风璇玑,风璇玑背对着龙天翔,嘴角微微上扬,然后面容一整,“还有什么事么?”
“……”对于风璇玑这种明知故问的态度,不论是龙天翔还是龙岳,都有一种想打他的冲动,只是无奈打不过,龙天翔深吸一口气,“说吧,你想要什么。”
这已经不是刚开始的你来我往的交锋了,而是图穷匕见之后,龙家被人在心脏上抵上了刀,这时候,是死是活全看人家脸色,谈判进行到这个份上,龙岳知道已经是丧权辱家的开始了,心中祈祷着风璇玑能狮子小开口的同时又忽然惊醒,自己可是杀了人家儿子,有且只有一个的天才儿子!
一万只草泥马在心中疯狂翻涌的同时,龙岳仿佛已经听见风璇玑须发皆张的咆哮:“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你龙岳偿命!”
这一刻龙岳再也不淡定了,笔直的身板塌陷到了椅子里,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其实说实在的,柳儿与龙岳比斗,技不如人,生死与人无由,只是我风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柳儿一死,风家只能从旁支过继,这段动荡的时间必须要有丰厚的家底做后盾,买功法,请教习,找保全,上下打点,哪里都是钱,所以有时候我还是要说句对不起,请你体谅我。”
风璇玑胜利了,他在发表获奖感言,虽然说的十分动情,可是对于失败者来讲,依然是无情的嘲弄和蔑视……
“田产,祖产你都留下,其他的全都给我,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时间我拿不到这些,你知道后果。”
风璇玑的确没有赶尽杀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心中觉得他刚才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对于风家来说没了风折柳,而对于龙家来说,已经没有龙家了,风家没有了未来,然后风璇玑用龙家的现在换来了风家的未来,没有现在,还谈什么未来呢?
龙天翔有这些田产,依然可以怡享天年,只是要从商贾回归农耕,只是要丢掉千万记的财产,保住全家人的性命,还能东山再起,可是,真的还能东山再起吗?龙天翔看着风璇玑离去的背影,再看看一脸茫然,摊在凳子上的龙岳,无声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