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同说服不了麦小婉,但他有背水一战的决心。他毅然辞职,整顿行囊,带着仅有的六万块钱,踏上了北方的征程。
顾亦同来了。顾亦同带着神圣使命来到了这座典型的北方城市。他是从南方来的一只华南虎,尽管真正的华南虎绝迹了。他请客送礼,拉拢关系。他终于从政府谋取了二百亩的一块地皮。价格相当不错,每亩五万元。他与政府签约了意向。他只要拿上一千万,这块土地就名正言顺地姓顾了。有了这块土地,就可以贷款,就可以卖楼花,就会赚大把大把的票子。这票子好啊!什么也能买到。那个中国第一大诈骗牟其中能买到卫星,顾亦同要是有了那么多钱就买飞船。他不买飞机,不买卫星,他要到月球上看看,住个月儿半载。他想做第一个能上月球的平民百姓。至于车子了房子了都是小意思。那时候他回到温州,谁还敢小看他?逑!那些笑话他的什么狗屁同学,统统都得看着他的脸子行事。老婆麦小婉呢,这个女强人还不是自己的老婆?她再能就像那孙悟空,还能跳出如来佛的手掌?可是,这一千万怎么来?这不是个小数目。用皮箱装,普通的旅行皮箱也得装几十箱子。这真是个要命的数字!
与政府签完意向的那一晚上,沂东县政府的达官要员宴请了顾亦同。顾亦同第一次找到了人生的感觉。县长一口一个顾总地称呼着,这是顾亦同从来没有过的场面。
顾总,我代表沂东县八十万人民欢迎你!闻县长端着酒杯微笑着,柔和的灯光下映出闻县长温和的面孔。
闻县长,我十分感谢贵县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我一定不辜负贵县领导和贵县八十万人民的期望,开发出一流的花园,成为沂东标志性商居区。顾亦同端起酒杯,笑容满面地跟闻县长碰了杯。
闻县长喝了酒说,顾总,大胆干吧!我们沂东有着良好的投资环境,历史的现代的文化都很灿烂。有什么困难找我好了。
顾亦同有些感激,虽不至于涕零,但话音有些颤。他激动地说,闻县长如此关心,顾某没齿不忘。开发这个项目,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多大困难。我已经找好了几个合作伙伴,明日我就动身回温州,一个礼拜之后我们签合同。
闻县长说,你们南方人办事情就是痛快,讲个雷厉风行。我这里银行啦,土地啦,拆迁啦,诸事请顾总放心。
一言为定。顾亦同伸出手。
一言为定。闻县长伸出手。
顾亦同躺在宾馆的沙发床上,数算着连日来的战绩。攻克了一县之长,只需一万块钱买了点翡翠摆件,其它的送礼吃饭花去了三万元,去掉自己的车马费,已是囊中羞涩了。他设想着,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赶紧回温州,找几个合作伙伴。这块地皮太便宜了,真真的是太便宜了。要搁在温州,一亩少说也得上百万。事情办成了,买个好车,搞个像模像样的办公室。在沂东干个三五年,抱回个金娃娃去,谁不羡慕啊!麦小婉愿意丢掉她那铁饭碗来的话,就在沂东留下套别墅。干嘛非在温州那块土地上谋生不可。人老了,哪里黄土不埋人?麦小婉要不来呢!那就找个女秘书。事情做大了,有了钱,得有秘书啊!眼下兴这个,女秘书看着舒坦,用起来好使唤。这样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等到顾亦同第二次赶到沂东时,已是十天以后的事情了。几个温州人做着发财梦,凑齐了一千万买下了那块土地。办完手续又是半月以后的事了。顾亦同拿着县政府的批件,还有其它文件,到银行办土地抵押贷款。想不到计划不如变化快,中央政府调控,贷款已成为泡影。顾亦同猴急似的找到闻县长。
闻县长两手一摊,说,想不到想不到啊!顾总啊,你土地手续办下来了,就不简单。中央还要砍这些用地项目,以后搞点地皮都很难了。银行还不是听中央的,我们还不是听中央的?
顾亦同愣了好一阵子,说,闻县长啊,如之奈何?我们钱投进去了,没有这么大的资金开发,怎么办好呢?
闻县长说,顾总应该比我清楚吧!土地本来就很贵重,寸土寸金。如今中央一刹车,这土地更加贵重了。你的土地很快就增值的,不是翻一番,而是几番。可话又说回来,你得开发,政府不允许做土地买卖。
几个温州人研究了三四天,最后一咬牙,再搞个几百万,先动工,卖楼花,边卖楼花边盖楼。于是乎先找了个地方租下来,打出了太阳岛花园的牌子。几番周折,终于开张了。
第一个来到售楼处的,不是买房的,而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年轻姑娘。
第一印象非常重要,章薇给顾亦同的感觉太深刻了。
顾亦同惊讶地发现,章薇有着当年麦小婉的影子。脸蛋儿活脱脱一个麦小婉,个儿却比麦小婉高出了许多。
请问,您就是顾总吗?章薇仪态万方地走进了顾亦同的视野。
顾亦同慌忙从宽大的老板台后边站起来,微笑着说,我就是顾亦同。
我叫章薇,是到您这儿求职的。章薇灿灿地笑着,从漂亮的挎兜里取出了一份打印好的个人履历表。
哦。请坐,请坐。顾亦同接过章薇那份履历,放在桌子上,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水。
不客气,顾总,您看看。章薇依然是可人的笑容,眼珠子滴溜溜瞅着顾亦同。
好的,好的。顾亦同仔细看了一遍,放在桌子上。一抬头,与章薇热辣辣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他赶忙掩饰自己的窘迫,低下头再看那履历表。
顾总,您看我行吗?章薇甜甜的话语,让顾亦同听了十分受用。
行!哦,行啊!条件不错嘛!顾亦同近乎有些失态。
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呢?要不现在?章薇站起来说。
这么急啊!我得跟几个股东通通气啊!你留下电话等通知吧!顾亦同觉得谈话不好进行下去,一边坐到老板椅上一边说。
那好。顾总,我先走了。章薇在一张纸上写下手机号码后,转身走出了顾亦同的办公室。
顾亦同看到的是瀑布般浓黑的披肩发,闻到的是法国香水散发出来的味儿。
够味!顾亦同看着章薇离去的影子在心里说。
第二天晚上,顾亦同和章薇就坐到了一家咖啡厅里。
顾亦同生命中还有个女人,是一个叫方燕妮的。那是在他厌烦了章薇后,从方燕妮那里寻找心理平衡。对于章薇,顾亦同不想说什么。不到一年的时间,顾亦同就厌烦了她。那不仅仅是章薇找到了更大的主户,而且是章薇一下子成了另一个开发商的股东。有句俗话,最毒不过妇人心。这话送给章薇再恰当不过。欲壑难填这是顾亦同给章薇下的结论。
章薇离开顾亦同,与闻县长发生了许多故事,当然是顾亦同的撮合。顾亦同把救活楼市的筹码押在了章薇身上,而章薇却从此傍上了闻县长。与其说是顾亦同厌烦了章薇或是利用章薇,倒不如说章薇趁此机会另谋高就捞了一把,把个顾亦同给甩了。
方燕妮在这个时候投进了顾亦同的怀抱,那真是恰到好处再合适不过了。方燕妮本是售楼处的一个打字员,比章薇还大着几岁,已经过了三十岁的年龄。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方燕妮眼瞅着章薇从顾亦同的兜里把大把的票子拿走了。而自己的能力,学识,长相远不及章薇,干着急没用。然而,那个心里曾经受过伤的方燕妮,无时无刻不在寻觅着属于自己的幸福。她看好了顾亦同有着良好的风度,虽说四十出头的人了,但仍不失为漂亮男子。有魅力的男人,即便是年龄大了一点儿,他的魅力仍然能摄取女人的魂魄。在方燕妮看来,顾亦同成熟稳重,潇洒大方,聪明睿智。他不像二三十岁的青年男人那样奶油,那样矫情,也不像五十岁的男人那样循规蹈矩,更不像六十岁的男人那样老气横秋。顾亦同这个年龄的男人总是宽容大度,温文尔雅,少了几分小男人的张扬和血气方刚,多了几分大男人的理性与持重。他们既不会冲动起来不计后果,也不会矜持得太过绅士,以至失去应有的浪漫和激情。他们虽然不穿戴花哨,但那种曾经沧海的神气悠定,那种挫折和苦难打磨出来的沉稳从容,那种由精致的名牌风衣、长格子围巾和高圆领衫包装出来的荣辱不惊的闲适气度,却不能不让女人们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不能不让女人们情不自禁且有些嫉妒地想起一句老话:男人四十一枝花!
方燕妮越来越觉得,顾亦同一定会在事业上有一番大的作为。对于顾亦同和章薇的来往,方燕妮更多的是认为章薇重利,轻浮,是一个凭脸蛋子吃饭的女人。在男人身上,方燕妮自认为章薇不是她的对手。一个女人,凭得是女人的温柔,女人的善良,女人的大度,而不是凭着娇气,霸气。章薇霸气太重,以至于顾亦同接受不了。常言说,女人的怀抱是英雄的温柔之乡。女人最性感的是什么?是那能够招摇的前胸。这一点,章薇没有。方燕妮有。方燕妮发育得十分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