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清淡的声音徐徐似是宠溺缭绕而来，细品，却又淡漠。

        大眼闪烁，无错层峦叠嶂叠嶂弥漫压来。

        “你有伤在身，且随我上剑来。”眉宇最终染笑，古雅的声线带着一丝怜爱与了然。

        这一刻，只为这曼然悲悯，天地冰雪消融。

        灵凝咬牙小心踏上剑身，凌寒剑载着衣袂霜白二人，在万千弟子或诧异羡慕、或迷茫妒忌中化作流星闪现而去……

        长空高远无痕，白衣迤逦在瘦云中逐波隐去，如此真实而梦幻。

        “这，这是怎么？”出荷美目尽是茫然，遥望步清寒消失方向，疑惑“师弟行事从未有过莽撞，今日怎将本该逐出师门之人？”

        “那可是我看中的徒弟。”暮黎故作心疼长吁短叹片刻，而后扭头转向攀铮“师兄你也看到啦，不是我不收徒，而是步清寒师兄他跟我强人哪……师弟我伤心欲绝，决定立誓日后再不起收徒之心。”

        攀铮自然知道暮黎用如此夸张的语气原因为何，是以冷哼“不要拿这件事当挡箭牌，今年收徒不成，十年之后仙门再度收徒，机会照样有都是。”

        “那可是十年之后的事了。”暮黎带着略有得逞笑意，折扇一摇，眨眼化作紫光消失在天际。

        唯留巧窥天、出荷、攀铮等人面面相觑“步清寒师弟不像是一时兴起即会收徒之人……掌门以为，此事究竟为何？”

        “步清寒自由他的道理。”出奇的，攀铮垂头思忖半响，意味深长一句竟疑似赞成。

        玉华五尊悉数离开，古筝身为首座弟子，安排下具体拜入师门弟子行程之后，亦是忙着恭送门中仙客。

        从玉华地位排列开始，人潮悉数退去……

        唯留高台上角落一偶，一美艳却眸有恨色的曼妙少女双手握拳，死死盯着灵凝方才离开方向。

        “穷酸丫头！竟然拜入仙尊门下吗？我梦涟漪就不信……你一生都如此好运！！咱们走着瞧！”

        狠狠咬牙切齿的声音，随着长风徘徊流逝而去。

        云凛峰常年薄云缭绕，低低行云贴合在地面，一切仿若生在云端，光殿宇便那般尊贵清冷矗立在层层修竹之后，精美而梦幻。

        御剑飞至云凛峰山脚下，步清寒便带着灵凝一步步榻上山峰，且期间路上遇到什么一一只给她看，大概明了说些山上布局，示如哪里有水源，哪里是山林，如何走才能顺利抵达殿宇。

        “云凛峰下有一双灵八卦阵，本无甚精深，原是纳灵几欲云凛之用，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有人私自改了阵像，故而有些迷幻饶人视听。”“

        步清寒说到‘一些事’之事，似是不愿多加提及，极致简单带过。

        “双灵阵并不甚大，却胜在精巧，是利用万物相生相克之法环环首尾相扣，迷障人五觉使其困守阵中，并不伤人……但因你初上云凛，故而我多加提点，你修为尚浅，如若误落此阵怕是难以走出，日后小心些。”

        “哦……”心中虽是有疑惑万千，但碍于步清寒过于清冷淡漠的气息，灵凝并不敢急着追问。

        “只需沿着有紫竹的边沿而走，此阵自会不解而破。”

        步清寒身影迤逦行在灵凝之前带路，霜白的袍子如浪翻飞于地，层层叠过地面树枝残花，看的灵凝一阵失神。

        明明是因为不敢直视那绝尘身影，故而只能垂头看着其衣摆，尾随其嫡仙身影……可如今单单只是看着这衣袂衣角，竟都会感觉到遥远。

        “仙尊……”

        灵凝蓦地止步，本是低垂的小脸此刻伤心抬了起来“仙尊，既然这阵本是纳灵之用，您又何必将它布置成迷局？”

        虽明知只是简单的迷障而已，却依旧借此使人轻易产生遥不可及之感，您何必如此高不可攀？

        步清寒止步，眸光清淡回过头来，大彻大悟空明澄净的眼底仿佛不沾半点尘埃“此阵并非我所设。”

        像是解释……已是难得。

        “既然并非出自仙尊本意……且此阵只会给上山人平添麻烦而已，为何还留着？”

        “……”琉璃瞳无波扫过古阵，步清寒不答，只是转过身去，择了一条小径，率先沿着青痕台阶步步而上。

        白衣涤荡隐没与青葱林间，渐行渐远。

        灵凝忽然后悔自己问话莽撞，想要道歉，却是字眼酸涩卡在嗓间不论如何都如不出。

        抬眼仰望过去，但见步清寒孤绝行立与林间，又是顿觉绝望这样的他，自己如何追赶的上？

        “还不跟上？”

        好在，在她即将坠入黑暗之时，那温和声音一如既往徐徐传来。

        不知如何尾随那白衣步步行来，唯一感觉只是跟在

        宝象殿宇，树梢林角届时巍峨，却不像是玉华主殿那般庄严，别有一番尊贵的清雅，一如步清寒其人，高雅，却不盛气凌人。

        “仙尊……殿宇竟是隐没在竹林之后的？”

        林梢云端之后，视线中若隐若现清辉殿角，灵凝诧异，宝象大殿不都应该是恢弘独立一方天地，怎会如云凛这般，坐落竹林之后？

        “只因喜静。”步清寒简明扼要，似是生来便不愿过多言语，他率先拾阶榻上清辉殿去“我本已独居云凛千年习惯一人，故而云凛峰上下并无他人，你如今已拜入玉华门下，且身为云凛守山童子，这云凛上下自然自由，山上殿宇空置甚多，喜欢哪一个便自行选择。”

        “是……”

        “山上并无太多规矩，你随性些便好。”

        “……”

        “有事便去大殿找我。”

        “恭送仙尊。”

        步清寒转身步入书房，灵凝恭敬跪下身去行礼，以额触地的姿态恭敬不变，直到那霜白身影携带一身清凉仙气彻底消失，灵凝这才略微抬起大眼，好奇且小心打量四周。

        出去通向殿门两丈宽玉石主道，殿宇周遭遍地翠竹，唯留清雅幽静小径蜿蜒延伸，不知深深通向几许。

        缓缓站起站起身来，随手拍拍身上尘土，因步清寒远去，故而仙力威压淡化，灵凝胆子复又大些，纵然活了两世，但毕竟孩子心性，如今初来云凛峰，自然好奇又欣喜。

        雀跃步伐跑到竹林边，抬起小手欢喜附上柱身缓缓抚摸，入手冰凉，竟是玉质清透。

        灵凝微诧，大眼四下打量无人，贼笑宛若做了坏事般伸手去摘柱叶。

        翠叶入手同样微凉，安静躺在掌心，竟是意外惹人爱怜。

        “竹叶竹叶，想来你生在云凛峰比我早，所以定是比我了解山上的哦？待会我将你抛向天空，你尖端指向哪里，我就住哪间屋子好不好？”

        微风拂过，掌心竹叶荡了荡，像是应答。

        灵凝心生欢喜，闭目喃喃两句，果真随手一扬，任那翠叶随风悠悠而落……

        “指向西面的哦？那我们就去住那件屋子。”欢喜捡起竹叶，灵凝雀跃三步变两步奔向名为‘净心’的寝房偏殿。

        大殿之门‘吱呀’一声推开，随之小心翼翼踏入的是灵凝好奇灵动的身影。

        本以为偌大云凛峰只有仙尊一人，房屋众多定是照料不过来，不过如今一看……

        屋内简单一桌一椅，桌上文房四宝齐全。内阁是寝室，外屋右侧则是书架，入门左手边即有一道屏风，上有苍蝇翱翔振翅宏图……布置极为简单，却是处处静雅绝伦。

        这房间曾有人住过的？

        抬指附上纤尘不染的桌面，灵凝诧异更甚。

        小小身子围着书桌走一圈，大眼不经意一扫，但见书桌右上角有一刀刻深深“净”字。

        字迹收锋苍劲利落，可见刻字之人性情亦是干练果决。

        “竟是施了法的？”灵凝屏息想要细看那字迹笔画，却是越聚精会神视线越模糊，那刻字刻在如此显眼的地方，像是有意提示自己什么，可长久注视便变得模糊不清的轮廓，又想是在不甘心忍耐什么一般。

        “奇怪。”翻身再翻阅下书架一些书籍，尽是淳朴古雅繁体字，灵凝偶尔只能半蒙白猜看懂只言片语，读了片刻甚觉无趣，只得放下，转而又将视线投向窗外。

        小手搭在窗棂边沿，大眼忽闪仰望云凛峰上的苍穹……依旧深邃无痕，却不再给人高远之感。

        似乎当自己站在一定足够的高度之后，纵使天地也不再是那么可望不可即。

        “那么仙尊……”忽然间想到步清寒。

        那样远淡无悲无喜之人，如若自己也提升下修为，让自己也站在一定的‘高度’上，是不是将来仰望起他来，便不会感觉如此遥远？

        可如何提升自己？

        小脑袋再度无奈低垂下来。

        仙尊直说自己收自己做守山的童子，如此说来，仙尊似乎并没有教授自己仙术的义务。

        难道自己要每天都跑下山去，同从前一样与普通自己一起上课修习吗？

        还是去找暮黎儒尊？亦或者古筝大哥？

        迷茫层层叠加上来，灵凝手托下颚望向窗外，不着边际胡思乱想着，大眼一扇一扇，倦意来袭。

        与此同时，本应身在与云凛峰的白衣赛雪身影，此刻意外坐在玉华主殿，与攀铮等人同桌品茶议事。

        “师弟忽然决定收走那孩子，可是因为什么特殊因由？……”

        “她与彻天萧关系微妙。”白玉指尖微微流连瓷器杯身，指甲竟比胎瓷更为夺目。

        攀铮挑眉“什么意思？”

        “师兄可还记得前些阵子魔族夺走彻天萧一事？”

        “自然记得！”攀铮拍桌“那群魔物竟然将注意打到神器上来！”

        “彼时我带着这孩子深入魔族……她明明修为浅薄，却能准确感应到神器方位，并且说……”

        “说什么！？”

        “她能听见彻天萧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