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横冲直撞入阵，前脚刚刚踏出纳灵阵一瞬，顿觉周身毛孔都在舒张呼吸般……纳灵阵顾名思义灵气甚重，灵凝此刻本就重伤在身，如今深陷灵眼，自然舒适无比。

        “这布阵之人委实心善，纵然将阵法施加迷障，却依旧不伤人身分毫。”行走在阵中本就消耗人体力，不过好在周身灵气充沛，并不觉累。

        究竟是怎样的人，想出如此办法守了云凛，将仙尊与凡尘隔绝开来？

        其实入阵那一瞬灵凝便知晓，改阵之人并无恶意，他不过想借此手段，将久居山上的步清寒仙尊与尘世彻底分隔开罢了。

        任何人通过此阵警醒不得轻易上山，云凛一方天地，只属于仙尊与自己……

        抬指抚摸到翠竹碧叶一瞬，灵凝竟忽然有些这曾经布阵之人。

        顺着翠竹游走，不过须勿果然出阵。

        眼前豁然开朗，再回眸，云凛已在身后，仿佛悬浮于洋洋如海云中。

        本应该彻底被逐出仙山之人，此刻竟意外好运被仙尊步清寒收为书童，灵凝一路走来，几乎饱尝仙山上下各种白眼。

        其中鄙夷暗藏诧异羡慕的最多。

        “喂，小丫鬟……”

        正在努力辨别方向，寻找玉华烟火之地的灵凝身后蓦然响起如此忍笑沉稳一声。

        小丫鬟小丫鬟如此呼唤的自己的……颢然无疑了！

        “公子！？”灵凝欢喜转身，一蹦雀跃老高，却未曾料到颢然已然悄无声息来到自己身后，她这一转身动作扭转太快，头顶不禁狠狠撞向颢然下颚。

        “你这丫鬟脑袋是用石头做的！？”

        颢然诧异连忙推开三步去，手掌捂着下颚，像是生怕灵凝一激动，再扑上来撞自己一般。

        “我，谁让你走那么近……”灵凝同样委屈捂着头顶。

        “不与你这笨蛋计较。”颢然轻哼“你这仙尊身下尊贵的书童，怎么昨日上山，今日便下山了？莫不是仙尊嫌你笨手本脚，不肯收了？”

        “才不是！”灵凝掐腰气哼哼“人家是来找些东西吃的！”

        颢然诧异大眼上下打量灵凝“你不是早就辟谷？”

        “我是找食物，给云凛山上小动物吃的！”

        “我看你就是山上最笨的动物……”

        灵凝气急，跺脚“你！？”

        “这是做什么？前些日子受伤还未曾好，如今怎么大动干戈恼火起来了？不怕气大伤身旧伤复发的？”

        一番话说得连关怀带打击，如此曼妙的声线却偏又爱整人……天璇无疑了！

        “天璇姐姐！”立刻收敛了在颢然面前张牙舞爪模样，灵凝转过身去，乖巧无小兔“姐姐？姐姐怎么今日有空出来？”而不在天机山上，研究如何将巧窥天世尊的胡子绑成蝴蝶结？？

        “因为急着找你……”天璇阴测测一笑“给我洗衣服啊丫头！”

        她似乎还记得仙剑大会，自己控水术弄脏她锦绣华衫一事……？灵凝窘迫“那个，呃，下次好不好？今天我有事。”

        “好呀。”天璇答应的爽快。

        灵凝一喜，刚要道谢却听天璇不急不缓慢悠悠补上一句“不过要加利息的，我这一个月的衣物都要给你洗。”

        “仙山上不是有净水咒的？”

        “术法弄得与水涤不一样。”天璇笑嘻嘻在灵凝眼前晃了晃食指，而后瞬间盾反消失在三丈开外“如霜似露他们找我去练剑，我先走了哈。”

        灵凝脑海忽然汗颜出现三位美人舞剑当空，周遭遍地枯花残叶之景。

        “她们几个凑到一起，不知要要把灵碧山祸害成什么样……”

        “掌门有事找我，我也先走了。”待到天璇身影彻底消失，颢然起身踏上剑身“你若是找妙烟，她此刻应该在剑书阁，妙烟资质毕竟不如你，没有拜上仙尊为师……不过剑书阁九大长老亦是名声不同凡响，你无需担忧。”

        似是了解灵凝要问什么，颢然一起答完，而后御剑划破长空，头也不回离去。

        这小公子似乎向来自负如此。

        灵凝气哼哼跺脚，扭头向剑书阁方向而去……

        整整一下午时间，下了云凛峰后一一见过自己熟知之人，报了安好，待到灵凝带着食物回到云凛峰时，已是时值日落。

        漫天的云霞染红了半边天际，灼灼红艳似火，天地为背景，云凛端坐行云暮霭之中，越加凸显孤高而冷清。

        灵凝手捧这零散食物步步上山，视线透过树梢林角望向天际华丽日落，没由心生安定古凉之感。

        仙山寂静如此，仙尊一直是自己独居吗？

        没关系……将来自己定然好好修术，永远伴在仙尊身边，帮他守护天下……不惜一切。

        上山攀爬石阶不似下山轻盈，待到灵凝彻底回到大殿之时，天际已然星辉初上。

        视线眺望四周，冷清的大殿不见半个人影。

        重重恢弘殿宇未曾掌灯，虽是华丽矗立在山间，如今一个人看着，难免害怕起来。

        毕竟没有习惯云凛的萧索，灵凝只身站在殿前，抬头望着浩瀚星空，一时间只觉周遭夜风瑟瑟，凄冷慎人。

        “怎么一人站在这不入殿去？”

        温良而古雅的声线，足以照明时间一切黑暗。

        心都随之暖了起来。

        灵凝僵硬的身躯，在听见如此一声询问关怀之后，小小身子即刻不受控制扑向身后霜华之人。

        “仙尊，呜呜……”眼泪顷刻簌簌落下，像是想要用尽仅剩泪水冲刷掉此刻心头害怕。

        只是一味想要抱住眼前身披月华，却胜过月华之人，一生都不放手。

        “好了好了，凝儿不哭。”步清寒无奈伸手拍着灵凝后背，晶莹如玉的指尖，带着与生俱来的沉稳，落在娇小身板那一瞬，灵凝心头惶恐尽是敛去。

        泪盈盈抬起头来，灵凝止不住吸吸鼻子“仙尊，以后大殿可以日落即掌灯吗？”

        “好。”

        “那仙尊外出办事，可早些回来吗？”就算你不在我眼前，但只要我知道你在山上，便是安心。

        “这……”迟疑，垂眸看向怀中泪人，又是心软“日后定然注意，若是方便自然可以。”

        “谢谢仙尊！”能得如此嫡仙承诺，此生何求？

        灵凝这才注意到自己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水泽溪水蹭到了步清寒身上。

        自责，旋即汹涌而来的则是惶恐“仙尊？”

        小心翼翼的低唤，弄脏仙尊衣袍，多大的罪过！

        小脸羞褐，当下‘噗通’一声跪下认错“仙尊赎罪，弟子方才，方才……”

        “无事。”温和声线一笑，灵凝膝下顿时一暖，继而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站起身来。

        “不用动不动便跪着，云凛并无太多规矩，你不必害怕。”

        “可我……”卑微的视线若有似无扫视步清寒水泽衣摆，自责犹然。

        步清寒慈悲含笑，挥袖，白衣上下干净如初“如此便好了。”

        “是……”灵凝只是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似乎在如此金仙面前，说太多闲聊话题，对他都是一种玷污。

        反倒是步清寒看着灵凝沉寂无言，主动问起话来“云凛可还住的习惯？”

        “弟子本就随遇而安，谢仙尊关怀。”

        一板一眼的回答，不敢多说一句，亦不能少下一字尊称。

        “你怕我？”

        “不！”是尊敬儒慕！不过这种信仰太深，以至于自己不知如何应答。

        “明日，且来我房中，我传授你一些基本修仙练术之法。”

        仙尊要亲自教授自己？

        喜不自禁，当下又要跪拜。步清寒先她一步，抬手将灵凝扶了起来“回房携着吧，明日也无需起来过早。”

        “谢仙尊！！”声线明显比方才雀跃响亮很多。

        步清寒额首，挥袖……刹那偌大云凛殿宇灯火通明，彻夜不息。

        “修仙最重要是在修心，你看魔族猖狂作乱多年，他们亦是有术法超群的，但因心术不正，故而永世不得修成正果。”

        “敢问仙尊，何为正果？”

        步清寒一顿，垂眸看向灵凝“你倒是独具慧根。”

        “弟子只是迷茫。”

        “切不可迷茫，修仙者本身便在于道途澄净，茫然之事心志不坚定极易遭受蛊惑，此乃祸根，你须知这天下有多少修术者只因这‘茫然’二字而入魔？”

        “弟子愚拙。”

        “因为心中未曾悟透，故而对自己一直以来正道信仰产生疑惑，如此偏生执念，即是心魔……但尚若在其迷途之时，有人空明加以提点，造就大彻大悟，则另是一番浩瀚天地。”

        “如此说来，人在修仙正果入魔为邪边沿徘徊，不过一念之差？”

        “正是如此……修道有所证悟，言其修行成功，所得金仙之身了无杂念，心中澄净谓之正果。六界生灵追逐不尽相同，所谓正果却是大同小异。”

        “弟子不明白。”

        “先下你还小，自然不能顿悟明了，不过将来待到将来你看万物苍生共平等，俯视六界无悲无喜，却又与之同悲同喜之时，方可自行理解。”

        “……”灵凝沉默。

        “现在你肉身紧是半仙之躯，是以我先教你修身纳灵之法……”

        “仙尊？”

        竹林瑟瑟，清风徐徐，灵凝便这般粉雕玉砌站在青葱翠竹之下，定定扬起小脸看他“仙尊既要教我修仙，却为何不收自己做徒弟？”

        步清寒一诧，旋即别开头去，目光远淡俯视苍生浮云“因为一些错事，我曾立誓，今生今世不再收徒。”

        仙尊也会做错事？竟还是一生一世的誓言？何其苦……仙的生命无限悠远漫长，他这毒誓是要自己注定洁身一人终老吗？

        不不不，仙尊怎么会老呢？不过这样更可怕，如此便等同于仙尊永世都是寂寞无所依。

        自己究竟在求什么？现在不已经在仙尊身边了吗？奢望贪恋的太多，不配为修仙者！

        灵凝握拳，深深在心底警醒自己不的莽撞，片刻灿烂笑开“仙尊，初上玉华仙山之时，导师已经交过纳灵之法了。”

        “不一样。”步清寒回过头来，眸光澄净无一物包容看她“仙导所教授你们的，是为辟谷，主动吸纳天地灵气，今日我所传授，乃是让你与天地沟通融合起来，闭眼。”

        应着步清寒要求，灵凝果真敛下眼帘。

        “将自己当做尘埃一粒，自行游走在六界之中，你或许是清风，又或者只是一个观梦者局外人的身份……捏诀，将自己容纳进万象万物。感受到了什么？”

        “仙尊，我看见天上有青鸟飞过，耳边有仙风徜徉……身体也很舒适，空灵”

        “当年做到与天地灵气一体之时，这对你对敌极为有益，灵气与体内真元生生不息，可占很大优势。”

        “就像是仙剑大会上，我与天璇对峙？如果笔试天璇姐姐学会自行纳灵之法，丹田真气便不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