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流转，山中不知岁月，灵凝跟在步清寒身边，形影不离，他练剑，她便在一边看着，他读书，她便在一边捧着心经发呆，他外出游历，她便极目远送，日日期盼他归来，这样的日子安逸如流水，转眼便是九年。

        “哎呀，不对啦，这个才是魔兽。”

        “可是魔兽怎么能长得这么可爱？”

        “那名动天下，号称神器的彻天萧还只是一把萧呢，凡是不能只看外表。”

        “是么？”灵凝摇头。

        “所以说，脑子笨就要多读书啊。”听霜瞥了灵凝一眼。

        近年里灵凝与妙烟听霜越发走近，一则年龄相似，二则三人居住主峰较近来往密切方便。

        九年时光，足以将一个黄毛丫头磨砺成亭亭玉立大姑娘，可灵凝除却模样清秀些外，性格却丝毫不变，依然如孩子般嬉笑，言行无状。

        “凝儿。”

        一声碎玉声线打破二人嬉笑，灵凝回头，见门口立了一人。

        “师父。”

        “听霜也在这里啊”步清寒向殿内另一个小丫头轻轻颔首，而后垂头向灵凝“前些日子你不是嚷着要出去看看？正好，眼下东海皇子举行婚礼，你要去吗？”

        “当然！”灵凝眼冒精光，其身后听霜闻言忍不住叹息，还是步清寒这样的师父好。

        三日后，一切准备妥当。

        凌霜在着白衣玉华仙尊童子二人一去万里，刹那划破轻云苍穹。

        “仙尊？仙尊你看？那就是人间的集市吗？话说弟子都已经三年未见如此烟火繁华了呢。”

        “不是说凡间与玉华区别仅仅局限于人多些？”

        “呃……”

        “其实倒也没什么好看的。”步清寒有意逗灵凝，故而笑意渐深“我们还是直接奔赴南海好了。”

        “这个，其实？啊！仙尊……”吱唔半天最终只得缴械投降“仙尊我们下去吧？回去弟子泡碧螺春给仙尊作为赔偿！”

        小丫头泡茶手艺确实不错。

        清眸宠溺含笑，终而给了灵凝缺口“那只一会儿。”

        “嗯！只一会儿！！”

        凌寒剑倏然转了方向，直奔凡间落去。

        宝象金仙带着小童子消失之后，遥遥天际由远及近逐渐飞过两个人来。

        “方才御剑离去的可是玉华上仙莫步清寒？？”一低哑的声音喋喋怪笑着问。

        “确实……”一黑衣身形修长之人轻微额首，似是表示认同。

        “那他身边带着的可是？……”

        “你最近好奇心甚重？”黑衣人微微侧首，半为含笑睇视身侧怪笑之人。

        “这！属下不敢。”惶恐，立即恭敬跪了下去。

        “你怕什么？其实本座也是好奇的，有趣。”黑衣人挥袖，届时天地苍茫无一粒尘埃的云端，蓦然毫无征兆扬起黑雾大风，风过之后，那两道诡异身影消失无踪。

        暮霭云端祥和依旧，似乎一切都未发生。

        凡间洛安街

        用仙术掩去本来面貌，灵凝走在前方一蹦一跳东看看西望望，期间预见什么喜欢的，便立即可怜兮兮走到步清寒身边，伸手扯扯其衣摆。

        “仙尊？”乌溜溜的大眼第二十七次讨好望向步清寒。

        后者无奈“凝儿，你方才说好只玩一会儿的，现在都已经日落西山了，而且……”怀疑的视线轻轻扫视下灵凝涨满的乾坤袋“你那小袋的装得下这么多吃的吗？”

        “不能！”灵凝回答十分肯定。

        “那你还要买？买了之后放哪去呢？”

        坏笑“可不是还有仙尊嘛？人说修为越高者乾坤袋内存越浩瀚，仙尊修为可是六界第一人哦？”

        这丫头难道是想要自己出舱神器的乾坤袋帮她储存包子？？

        “仙尊会帮凝儿的哦？”

        “……”

        “仙尊是世上最善良的！”

        “……”

        仙尊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弟子在这耍赖撑死对不对？”撒娇不成，只得威胁。

        清凉的视线来回扫视下人来人往的大街，无奈妥协“只一次。”

        “好！”谁信哪，哈哈……

        普天之下四方均由四海，所居龙王执掌天下行云布雨，其中南海龙王英豪为最。

        龙王复有三子，长子成年不过四百岁，燃起妾侍却是几十名而有余，因其桀骜不驯并不称龙王心，隧太子之位并未传他。

        次子则百年前与魔族争执而没落鬼门，至今销声匿迹未有曾转生之象，苦守百年之久，龙王对此亦是心死。

        先下唯留这幺子最引人瞩目，传言此子才是真龙只身，能言善辩文武双全，行事稳练且生来一副威严执掌天下尊者模样，故而越加受人倚重。

        此番南海与仙岛瑶廉联姻成亲，委实可谓美事一桩，是以天上地下但凡有身份地位仙者，皆在受邀之列。

        步清寒当然是在名单之列居于首位。

        龙王出于礼数象征性邀请金仙步清寒，却是未曾想，他居然真的会来。

        像他这般睥睨六界的金仙，本应无暇顾及这些四海游仙凡尘之事，只是今日……

        喜宴入口处，那艳丽朱红地毯尽头走进两个人来。

        两人风轻云淡相携而行，白衣如雪，清美如梦。

        众仙家皆是梦瞪口呆注视着那一大一小两道人影。

        这世上似乎在没有什么能与眼前之景媲美，二人似是画中走来，步清寒白衣袂飞扬含笑牵着一孩童小手，优雅举步时不时低头看看身边孩童，但见那孩子凝眉问了什么，他含笑略有宠意，薄唇微掀吐出一串曼妙碎玉字符。

        众人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因五识感官，皆被此刻情景震撼暂时失聪。

        他往日六界难见其真容的人，此刻唇角上扬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竟似在微笑！？

        这样慈悲而包容的笑意，一霎那折煞了浮光万千。

        这一瞬，天地仿佛随其到来而刹那失色，即便是此刻一双新人身上的大红喜袍，都被映衬暗了三分。

        众人惊愕，犹自沉浸在惊愕之中，直到那白衣飞扬金仙步步走到身前，这才一声惊呼反应过来齐齐矮身恭敬行礼。

        “恭迎仙尊！……”

        轰轰动动，狂澜掀起跪倒一片。

        原本风清含笑的步清寒，不经意微颦了下眉。

        灵凝看在眼里不禁有些紧张，紧攥步清寒指尖的小手下意识收紧“仙尊？”

        “嗯？”他垂眸看她，方才颦眉动作一闪即逝，平和如玉眉心一派安然，仿若从未发生。

        可自始自终一直注意着他的灵凝看到真切“仙尊不喜欢受人膜拜吗？”

        “只因想要免去俗礼，故而没有让仙婢通报，却未曾料到……”

        “既然他们喜欢拜，那就拜吧，否则他们不会心安。”在步清寒这样金仙面前，似乎崇敬下意识顶礼膜拜理所应当。

        如若不拜呢？便是罪过了吧……

        “这是什么道理？苍生六道众生平等。”

        ‘可你早已超脱凡尘，不再六界之中。’心底虽是如此想，但灵凝弯眼一笑并没有说出来。

        步清寒挥袖，众仙家礼遇而起。

        “这位……步清寒仙尊。”一须发乌黑，头生龙角老者自队列站了出来。

        灵凝循声扭头去看，但见那人仙风道骨，体魄富饶却不臃肿，身高八尺罩在镶着金边的锦绣龙袍之中，越加凸显其不凡尊贵气质。

        须发皆黑面有容光，可见其平日保养良好。

        灵凝啧啧称奇，再转眼打量对方头上龙角，当下断定其身份龙王无二，只是引起南海喜宴四海神者皆到，不知他是哪一方龙族。

        “恭贺贵子新婚。”步清寒广袖拱手一礼，那龙王届时皇城惶恐回敬。

        “凝儿？”身边低低一声呼唤，灵凝这才将打量对方的视线收回，抬头望向步清寒琉璃瞳眸，恍然大悟‘啊’了一声，连忙自袖中取出一锦盒。

        步清寒结果，转手递给龙王“玉华小小薄礼，还望笑纳。”

        “哪里哪里，尊者能亲自驾临南海，已是吾儿之幸，是南海之幸。”

        步清寒温润额首，不再多说客套之词，只是转身牵起灵凝小手，向着喜宴方向走出。

        长长的宴席一字排开横成两百，中央一大片红毯空白之地，像是供众人舞乐之中。

        灵凝觉着好奇，故而踩上红毯之时略略用力踩了两脚，但觉足下柔软一片，似能将人陷进去。

        “这是海底特产的锦绣草，细密貌似动物皮毛，柔软而华顺无比，故而长受人喜爱，经常被栽种与地面做红毯来用。”

        步清寒垂眸，含笑轻声解说。

        “这么好的宝贝？”灵凝大眼一亮“那仙尊我们要些种子，种上玉华好不好？？”尤其自己屋子地面，有了锦绣草，就算是再睡觉掉到地上百次也不怕！

        “不可……”步清寒抬手揉了揉灵凝脑袋“锦绣草只能存活在海底，一旦离水，须勿即枯。”

        “啊？为什么？”

        “有些事物便是天定如此，万事万物皆有特长优势亦有劣势，凝儿须知，纵然你喜欢锦绣草希望将它待到身边，但生活在仙山的我们，爱它即是害它。”

        “可我？……”大眼恋恋不舍自锦绣草上移开“弟子明白。”

        既然得不到，那么就放任它继续安好，这才是仙尊想与自己说的吧？

        他是在告诉自己，万事万物不可偏于执著，不强求么？

        参加南海皇子喜宴者仙家甚多，是以步清寒为防灵凝走失，故而一入宴便开始牵着她的小手，一刻都未放开。

        这一刻，灵凝只觉自己心底有被一种类似于幸福的情绪涨满，欢喜简直说不出话来。

        仙尊主动牵着自己手了？而且居然这么久！？

        心潮澎湃，一路走来灵凝难得未在调皮多言。

        是因金仙，故而所居之位自然万人之上宝象高台，步清寒带着灵凝步步拾阶而上，万众瞩目之下，灵凝只觉双脚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