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交锋

        杨红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凄厉地惊呼一声，吓得闭上眼。

        洪老大听到杨红这尖厉的叫声，辩出饱含关切之意，心里涌上一丝甜蜜。洪老大万分危急之时，倏忽转过面，向杨红投去深情的一瞥，胸中陡生豪气：为了杨红，挨上一刀也值！

        吴胖子见洪老大危急，奋力爬起来，扑上去拉了洪老大一把。拉不动，转上去，欲以身挡住洪老大。

        好兄弟！洪老大心里涌上暖流。

        洪老大焉能让兄弟受累，臂上用力，猛地把吴胖子掀翻在地，大声道：“兄弟，谢谢了！“

        说时迟那时快，狗子已和身扑上来，明晃晃的刀子指向洪老大的胸口。

        眼见刀子就要扎到洪老大的身上，突然，狗子惨叫一声，身形摇晃，仆地倒下，头上汩汩地冒出血来，竟是晕了。

        众人先是听到一声钝响，然后看到一根大木棒丢到地上。杨红睁开眼，看到刘三冲了过来，还在狗子的身上踢上两脚，口里骂骂咧咧。

        “狗日的，真是条疯狗，刀子都用上，还往要害部位捅，找死啊！“

        洪老大看清是刘三出手相救，大喜过望，收了势，扑上去一把抱住刘三。洪老大虽有挨刀的准备，但心底里实不愿就此倒下。刘三突然现身，救了他，这份激动和感慨无以言状。

        “好兄弟，如果不是你及时赶来，我今天的亏就吃大了。“

        原来刘三在市场外闲逛，忽听有人高喊打架了。刘三一个激灵，隐约感到这事和洪老大有关系，忙跑过来。

        刘三赶过来时，发现杨红瑟缩着身子发抖，吴胖子歪在水泥台下，而狗子抓了把刀扑了上去。

        刘三人小鬼精，知道明着上去解决不了问题，他见狗子凶恶，来不及多想，抄了根大木棒，悄无声息绕过来。因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打斗人身上，没人注意到刘三半路杀出。

        形势逆转。

        黑皮见势不妙，爬起来要跑，被吴胖子拽住，狠狠给他一个耳光，打得他口鼻流血。黑皮立即装熊，跪下来求饶。

        洪老大刚要开口，忽然一阵警笛声响起。黑皮精神一振，跳起来，抱住洪老大，声嘶力竭地喊：“凶手在这里，凶手在这里！”

        黑皮能有几斤几两？换一个时间，洪老大只要轻轻发力，就会把黑皮抖开，但现在警车来了，不是警察就是治安队，洪老大想今天不是自己先动手，旁边还有那么多证人，现在有人管这个事，正好评评理。

        原来市场管理员见场内有人打斗，拨了治安联防队的电话。

        不到一分钟，涂着警字标识的轻型敞篷巡逻车转进市场内，从车上跳下三个彪形大汉，气势汹汹地逼上洪老大等人。为头一个三十来岁，面相与黑皮酷肖，却更彪悍，正是黑皮的二哥，绰号黑蛋，是这一片的治安联防小队长。

        黑蛋威风凛凛踱步上前，发现黑皮赫然在场，不由一怔。

        这块地皮，一般没人敢跟黑皮争锋，谁吃了豹子胆？

        黑蛋见黑皮口角有血渍，狗子头上流血，仆地不动，这一惊不小，立即沉下脸，走到洪老大面前，不由分说挥起手掌，噼啪就是两个耳光。

        洪老大眼里冒火，差点和身扑上，吴胖子死死地扳住。

        洪老大和血吐出一口唾沫，吼道：“你凭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

        黑蛋哼了一声，指着狗子和黑皮，冷笑道：“就凭他头上流血，他口里流血，就该打你！”

        洪老大毫不示弱，呸了一声，指着杨红道：“那你怎么不看看她？她的衣服被恶狼撕破，你管不管？”

        黑蛋回头看杨红，虽然杨红花容失色，但白净的脸非常秀气，她紧紧地拽着胸衣，仍能看出撕裂了，露出一痕雪脯，不觉心里一动，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黑蛋睨了洪老大一眼，阴恻恻笑道：“她的衣服破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洪老大虽不知黑蛋和黑皮的关系，但从面相和黑蛋偏袒的话语中识辨得出。

        洪老大从不服输，黑蛋这话透出邪气，更有偏袒之意，顿时气冲脑门，脱口而出。

        “草你老母！你狗日的穿一身狗皮，就是这么治安联防？她是我女朋友！就算她不是我什么人，但世间有公理！这两个混蛋大概是你的什么混蛋亲友，如果他调戏你老婆，你会眼看她受辱？”

        杨红不防洪老大指她为女朋友，顿时大窘，脸上一阵发热，心里却有一丝甜蜜。洪老大今天舍生忘死，真的男朋友，会义无反顾为她做出这些牺牲？

        黑蛋没想到洪老大竟敢当众骂他，恼羞成怒。

        治安队的人，一般外来人员如鼠见猫，哪敢不敬？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黑蛋伸手又是一巴掌过去。洪老大先见黑蛋处事不公，现在还要出手，顿起逞强斗狠之心。

        黑蛋巴掌挥得快，洪老大更迅速，电光火石般猛出手，攥住黑蛋的手腕。

        这一招洪老大用了五成力气，黑蛋竟动弹不得，感到手腕一紧，阵痛袭上，由不得呲牙咧嘴，暗暗吃惊。

        黑蛋使劲挣扎，却抽不脱手，又急又怒，正要发飙，却听洪老大发出更狠的话来。

        “你狗日的敢循私枉法，要不要老子叫上一百个河南老乡，跟你这狗日的评评理？信不信要你这狗日的爬出东莞！”

        黑蛋吓了一跳。河南人在这一带人多势众，且非常齐心，弄不好真的发生群体事件，若追究起来，会拔出萝卜带起泥，平时他那些不轨的作为必会昭彰于天日之下。

        今天发生的事，肯定是黑皮的错。看那女妞的俏模样，不说黑皮，他都动心了。现场还有那么多人，都是证见。现在他还能耀武扬威，如果一旦失势，墙倒众人推，闹下去，就没好果子吃。

        面前这个人，不仅有功夫，还有见识，更有霸气，不好惹。

        黑蛋本就不是什么好鸟，逢善欺逢恶怕。

        黑蛋心里发虚，口里却不松劲，冲身后两个治安队员叱道：“先把他们带到治安队，做个笔录。”

        那两个治安队员上前，掏出手铐，欲铐上洪老大和刘三。洪老大叱喝一声，瞪圆大眼：“怎么？先惹事的不铐，倒要铐起我们来？”

        黑蛋喝道：“他们是受害者，你们是行凶的，为什么不是铐你？”

        黑蛋颠倒黑白，洪老大忍无可忍。

        “你们谁敢上来？”

        洪老大一声啸叫，如惊雷滚动。也是年轻人心性，在杨红面前，洪老大拚着再挨一顿拳脚，也不愿服输认栽。

        两个治安队员面面相觑，不敢上前，回着看黑蛋，黑蛋也有点发怵。

        洪老大仰天大笑。

        “要铐可以，但不能只是我们。那两个王八蛋不铐上，你们休想铐住我们！爷去做笔录没关系。今天你不要爷去，爷也会去派出所报案！”

        洪老大的话如刀子一样扎在黑蛋的心里。黑蛋手上虽有点小权，但毕竟是聘用的外来工，做了不少亏心事，胆气没那么壮，何况这事闹大，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黑蛋恶狠狠地盯洪老大良久，哼了一声说：“那好，跟我们走。不过别打歪主意，那对你们没好处。”

        洪老大冷冷一笑：“放心，这事不给个满意的答复，我和你们没完。还有，这些东西我们要先送回去。要是不放心，你们跟我一起去。”

        黑蛋不是怕洪老大，而是怕洪老大那个地方的人，更怕众目睽睽之下的愤怒。

        单独让洪老大回去，黑蛋有点不甘心。如果这件事就这么了结，黑蛋心里其实也乐意，但是他以后在这里就没法混下去。

        黑蛋板着脸，挥挥手，示意两个治安员跟上洪老大等人。

        洪老大和吴胖子拎上所有的菜，刘三扛了那箱啤酒。杨红捂着裙子，刚要动身，忽然一个中年男子悄悄凑上她，塞给她一个小金属芯片，轻声说：“这是内存卡，刚才我拍下的打斗场面，对你们有用。”

        杨红虽没有手机，却知道内存卡储存无限的信息。这个证据实在太有用了。

        杨红感激地冲中年男子笑笑，忽然想起什么，也轻声对他说：“大哥，你好人做到底，我们这次进了治安队，肯定有不少的麻烦。请你到向日葵家具厂，找一个叫林小满的人，就说他朋友有难，抓到治安队去了。”

        杨红知道，这个消息如林小满知道，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

        那中年男人点点头。原来这中年汉子也是市场的小摊主，平时受了黑皮等人不少的气，这次见洪老大等人敢做敢当，就多了一个心眼，拍下现场实况。他不敢出面为杨红等人作证，但这拍下的图像，一定会帮上她们的忙。对于杨红的请求，他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这时黑蛋缓缓走过来，那中年男子赶紧闪开。杨红看黑蛋的样子极象那个恶徒，心里砰砰乱跳，硬着头皮，随黑蛋一起，跟在洪老大等人后面。

        杨红把洪老大等人带到出租房。周姐刚好在楼下，见状吓了一跳。黑蛋指着周姐，对洪老大说：“你们就把东西放在这里，有她帮你们看，丢不了。”

        周姐认识黑蛋，赶紧点头。杨红要进屋，黑蛋欲拦阻，洪老大瞪眼道：“她要换身衣服，难道就这身破衣服到治安队？”

        黑蛋不敢过份，要周姐带杨红上楼。

        杨红换了衣服出来，黑蛋挥挥手，叫几个人都上车。车装不下那么多人，黑蛋留下一个队员，带着黑皮和狗子步行。

        把洪老大等带进治安队，除杨红外，洪老大等三人都被关进了一间铁门的房里，好半天都没人过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