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觉梦回，林海涛的右眼皮狂跳起来。

        左眼跳财，右眼跳祸，林海涛心里就有种不祥的感觉。

        林海涛今年二十五岁，身高一米七五，长得不算帅气，但比较硬朗，毕业于西南联大机电一体化专业，现任宁州省建安集团习进风电项目工程部工程科安装专责工程师。

        手机铃声尖厉地响了起来，林海涛一看号码，是姐姐林海澜的，手就有些颤抖，莫非家里……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按下接听键。

        “小涛，有件事，你听了别急啊……”林海澜在斟酌着措词。

        真是急死人！林海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有些承受不住了，他捂着胸催促道：“姐你快说呀！”

        沉默。

        好一会，林海澜才说话，声音还算平静：“妈妈得了胃癌。”

        “胃癌！”林海涛可就平静不了了，一下子跌坐在床上，两眼发直，这真是晴天霹雳啊！母亲为了供自己读书，节衣缩食，他知道母亲这病直接就是饥饿造的孽。

        床抖了一下，动静有点大，林海澜在那头也听到了：“小涛，你别着急，医生说是初期，还可以治，只是要动手术。”

        “那就治吧。”林海涛稍稍松了口气。

        “妈妈不同意。”林海澜有些无奈。

        “我给她打电话。”

        “妈妈不让我们告诉你，他说你现在谈恋爱正急需用钱。电话就别打了，不然她又要骂我。”

        林海涛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母爱如海啊，生死关心，还在为儿女着想。

        “手术大概需要多少钱？”林海涛小心翼翼地问，他知道母亲是怕花钱，再说家里确实没有钱，工作三年，他读大学的外债也才刚刚还清呢。

        “医生说准备十万。”姐姐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有些颤抖。

        “十万？”林海涛都有些直不起腰的感觉了，现在他全部存款加在一起不到五千元呢，为了不让姐姐着急，他还是咬着牙说，“我来想办法吧。”

        放下电话，他决定去找项目经理黄文平借钱。

        习进风电项目工程标底才一亿不到，工程小，所以项目管理人员不多，总共八人，就租住在一户渔民的院子里，每人一间，黄文平住最里面一间。

        因为是周末，人们要么睡觉，要么上街了。

        伸手刚要拍门，突然听到一种哼哼唧唧的声音。

        虽然没有亲历战火，但岛国片看得不少，林海涛一听，顿时有一种鼻血沸腾的冲动。

        他抑止了冲动，却抑止不住偷窥的好奇，这可是光天化日的真人秀啊。

        窗帘没有拉严，林海涛从窗纱一角看了进去。

        一个高挑的身子正在枪尖上起舞。

        只可惜看到的是背部，但那肌肤汗珠点点、光洁曼妙，差点闪瞎了他的眼睛。

        “领导就是任性啊！”

        林海涛正在腹诽，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啊啊”声，战斗已经结束，两个狗男女都成了对方的俘虏。

        算了，等领导打扫完战场再来打扰吧。

        刚刚转身。

        “表舅，你是最强大的，让我美美的上了一回天堂！”

        表舅？

        林海涛一愣，这不是乱伦吗？

        一个激灵，林海涛脸就白了，身子滞在窗前。

        “那是当然，我是项目经理嘛，不管哪方面都是超强的。”黄文平有些得意，“最强大，意思是有不强大的。你不会和那个笨蛋假戏真做了吧？”

        “你都知道他是笨蛋，他连便宜都不会占呢？”

        这句话，差点让林海涛气个半死。因为那女人就是项目部外聘的资料员，他的女友，而且还是黄文平介绍的！他小兄弟连边都没沾上，却不知被黄文平占了多少回。

        弟可忍，哥不可忍！

        “砰！”

        门被重重踢开，林海涛怒气冲冲地撞了进去，手指着两个狗男女骂道：“黄文平，肖莉，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贱人！”

        那两人一惊，赶紧把被子拉来盖住身体，黄文平强作姿态吼道：“林海涛，谁允许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滚你妈的！”林海涛一拳就揍在他脸上，顿时鼻血长流。

        “你敢打我？一个小科员，反天了！”黄文平也怒了。

        “打的就是你！”林海涛再次挥起拳头，却被肖莉翻身过来挡住，乞求道：“海涛，我对不起你，要打你就打我吧！”

        看着这个女人竟然为他挡拳，林海涛感觉自己好失败，一阵心灰意冷，五味杂陈。

        这种贱人，幸亏暴露得早，没有成为自己真正的女友，不然不知道以后会给自己戴多少绿帽子？

        林海涛讥讽道：“肖莉啊肖莉，你和你表舅偷腥，你妈知道吗？”

        黄文平也反唇相讥道：“林海涛啊林海涛，只有你这个笨蛋才会相信肖莉是我外侄女。”

        对啊，他们自承舅侄，又以和自己谈恋爱为幌子，目的就是遮掩别人怀疑的目光，为他们偷情打开方便之门。

        林海涛恍然大悟，既而怒不可遏，一把抓住黄文平的头发，怒吼道：“马勒戈壁，你们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本来不关老子的事，但是凭什么要让老子顶包？”

        “放……放手！”黄文平有些色厉内荏，“信不信老子一个打电话打给总部，解聘你！”

        眼皮还在跳，林海涛突然想到母亲病重的事情，自己本来是来借钱的，钱肯定是不能借了，如果再闹翻真被解聘，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母亲怎么办？

        再说自己工作三年就任专责工程师，虽然不说前程似锦，但总体上还算光明的，去别处未必就比这里好。

        一念及此，林海涛颓然放手，但还是冷笑道：“你不怕我把你们的光荣事迹大白天下，你就解聘吧。”

        黄文平察颜观色，知道林海涛退步了，便道：“小林，这件事我们是做得不太地道，你打了我，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也不计较了，我们这就算扯平了。”

        “确实，扯平了。”林海涛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不扯平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拍照发到网络上，让他身败名裂，可是，他真能身败名裂吗？据林海涛了解，黄文平的姑父是总公司一把手，这点生活作风问题，最多让他受点批评，这年头，哪个成功的男人在外面不是三妻四妾？

        “等等！”黄文平突然叫住了他，“下午五点半17号风机基础浇筑垫层，吴科长不在，你去签个字开浇。”

        基础浇筑本来是土建专业出身的科长吴爱国直管的，但因为工程科就只他一个科员，很多土建的工作也是林海涛在做。

        只是，本来就是周末，你丫的个个放假，却让老子干工作？

        加上女友又被劈腿，林海涛情绪激动道：“黄文平，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你又怎么样？”黄文平已经摸到林海涛怕丢工作的底线，有恃无恐地说，“我是经理，安排你工作天经地义，你如果不想做，可以辞职！”

        林海涛扭头就走。

        气归气，林海涛还是和司机韩勇赶到工地，这时，两台罐车已经整装待浇，十多个民工正拉着水管向底层灌实土层，监理何国梁提前到了，只等他参与签完浇筑令，马上开始浇筑。

        拿起笔正要签上自己的小名，林海涛的眼皮还是跳个不止，鬼使神差往向已经扎了两层钢筋的风机底层一看。

        见鬼了！

        已经夯实的土层竟然冒着水泡，恍惚中，眼光竟然透过土层。

        土层下面目测20厘米深处，分明躺着一具森森颅骨，水泡就是从颅骨口中冒出来的。

        林海涛一惊，用力揉了揉眼睛，再一看，白骨不见了，却变成了一个古装少女，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美丽不可方物。

        眼皮一直跳，心里有点闹，一阵忧伤的歌声传了过来，“葬我南山兮，长埋地下；救我水火兮，还我自由；变身明珠兮，无限荣光……”

        歌声似乎有某种魔力，林海涛把笔一扔，鬼使神差就向风机底层跳了下去。

        下一刻，林海涛和身扑在钢筋层上，把手伸到土层，疯狂地刨了起来。

        “林工，你干什么？”

        “赶紧签字，别耽误时间啦！”

        “林工好像中邪了，我报告黄经理吧。”

        ……

        对别人的议论，林海涛置若罔闻，继续疯狂刨土，连指甲都蹭破了，也浑然不觉。

        对于他的奇异举动，其他人虽然不解，但也没上前阻止，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问题呢？现场施工的都是民工，而他大小也是个领导，是不？

        在众人瞠目结舌中，十分钟后，林海涛终于爬了起来，手里拿着一颗蓝色的玻璃珠子，深情款款地凝视着。

        “林工，别疯了，快来签字吧。”何国梁大声说，见他一副呆傻样，有些不耐烦了，他等着签字开浇，好回去吃饭呢。

        “哦……哦，来了。”林海涛回过神来，跳上基坑，就着脏兮兮的手签了自己的名字。

        罐车开始浇筑。

        何国梁有些不悦地走了。

        项目经理黄文平的电话也打来了：“林海涛，听说你小子疯了啊！夯实的地层你又去刨，如果浇筑质量不合格，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我……”林海涛嗫嚅着，不知怎么解释。大脑还是“嗡嗡”作响，他刨开泥土的时候，看到那个女子站了起来，向他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手，轻轻一弹，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就跳到了他的手中，然后奇怪的事发生了，那女人慢慢化成了青烟，钻进珠子里面。

        “我什么我？签完字就赶紧滚回来吃饭吧！”黄文平没好气地说。

        林海涛把珠子放进口袋，奇怪，跳了几个小时的眼皮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