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炮是村西头的一个孤寡老人，八十多岁，是村子里最长寿的人。平时嗜烟如命，无儿无女，老伴儿也死了多年，如今就剩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

        王雷小的时候没事爱到他家去玩，后来大了到县城上学，就很少再去。而且听村子里的人说，老烟炮年轻的时候曾受到过刺激，精神一直都不怎么正常，很少有人愿意接近他。

        下午五点多，太阳将要落下，王雷从家里拎着一瓶二锅头，揣着一包软云便来到了村西头的老烟炮家。

        同样是一个石头砌成的小院，当中有一个十多平米的小房子，由于没人收拾，院子里乱糟糟的，王雷推门进去，看到老烟炮正躺在竹椅上闭目乘凉，嘴里叼着个和他一样老的旱烟袋，周围散发着一股劣质的烟草味。

        “老烟炮！猜猜我给你带啥来了！”王雷走到他跟前，把手里的烟和酒藏在了身后。

        “这还用说嘛，你刚一进门我就闻到香味儿了！”老烟炮说着，从竹椅上坐了起来。

        王雷见状，把手中的软云和二锅头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样？想不想要？”

        “想！”一看到烟和酒，老烟炮浑浊的双眼好像突然间放了光一样。

        “想要可以，不过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你说！”老烟炮答应的相当干脆，这和刚才那个闭目养神的老头儿完全判若两人。

        “那好，我要开始问了。在很久以前，咱们狐李村是不是有很多狐狸？”

        老烟炮听了王雷的问题，皱着眉说道，“你咋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是……”

        “那现在为什么都没了呢？”

        “这个……”

        王雷见老烟炮支支吾吾，便确信他一定知道不少东西。于是立即将香烟拆开，把烟全部倒了出来，随手拿出两支，折成两段扔到地上。

        看到香烟被毁，老烟炮心都碎了，忙说道，“别……别动！我说，我说。”

        “这就对了嘛，早这样不就好了。”王雷咧嘴一笑，将剩下香烟又重新装到盒子里面。

        “哎，这事儿都过去几十年了，再不说出来，我也快忘的差不多了。”

        老烟炮说着，又抽了一口旱烟，“狐李村，其实就是狐狸村，在我小的时候，不只有满山遍野的狐狸，在后山脚下还有一个狐狸庙。到了六几年，上边提出破四旧，立四新，说狐狸庙是封建迷信的产物，要把它砸了，于是召集了几个人把狐狸庙砸了个稀巴烂。结果砸了庙还不算，又有人说狐狸也是封建迷信的产物，要把山上的狐狸赶尽杀绝……”

        王雷听到这，不禁叹道，“真是个疯狂的年代，如果按现在掏个鸟窝都要判个十年八年的，谁还敢杀狐狸？”

        老烟炮接着说道，“刚开始捕杀狐狸的时候还有人反对，到后来上面说杀的多就奖励工分，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里面，到最后半个村子的人都上山抓狐狸，眼看着山上的狐狸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报应来了。”

        “发生啥事了？”

        “那天下午，我们捕杀了一天的狐狸，准备下山回家，突然看到一道红光闪过，接着狂风大作，慢慢的人群被一团黑雾笼罩，谁也看不到谁，然后就听到一声声凄惨的叫声，等到黑雾散去，我看到了一只火红色的大狐狸，吓得我连气都不敢出。三十多个人的队伍就活了我一个，其他人个个睁圆了眼珠子，脖子上都有一个手指粗的窟窿，血都被吸干了，就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老烟炮说到这里，嘴唇不停的发颤，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可当年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当我拼了命跑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村民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我，都说我疯了，还给我扣上了封建迷信毒瘤的帽子。可从这一天开始，每天都会有几个上山的村民离奇死亡，眼看事情没法收拾了，上面这才偷偷的从外地找来了两个法师，法师在山上待了几天后，最终把狐妖降服，村子才算安定下来。”

        “这两个法师现在在哪呢？”王雷忙问道，老烟炮口中的法师应该就是小月说的捉妖师。

        “哎，最惨的就是两个法师了，在帮助村民降服了狐妖之后，又有人说他们也是封建迷信的产物，要把他们拉到镇子的街上游行批斗，其中一个法师逃跑了，另一个选择留了下来。兵带着他每走到一个街口就逼他跪到碎玻璃上忏悔，说不好就挨鞭子……可怜法师被折腾了几天之后，在数千人的唾骂声中含恨而死。”

        “我靠，他们怎么不反抗？狐妖都不怕，难道还怕这些凡夫俗子吗？还有那些村民，真他妈就是一群白眼狼！如果是我，肯定不管他们的死活。”

        看到王雷这么大火气，老烟炮叹了口气，“如果你爷爷也这么想，就不会死那么惨了。”

        “我爷爷？你认识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