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猴突然目光凶狠地环视猴群，厉声道：“大头的家眷呢？”

        此言一出，猴群一阵骚动。

        “对啊，小头呢，怎么不见小头？”有猴子小声嘀咕。

        “之前交战的时候小头还在，现在不见了，一定是跑了。”有猴子附和。

        “我刚才看到小头跑了。”有猴子说。

        黑猴大声制止：“都闭嘴！”

        猴群停止议论。

        “去三只猴子，把小头给我带回来！”黑猴指了一下刚才说看到小头跑了的猴子，又顺便在周围指了几下：“你，你你你，你们几个去。”

        那几只被点名的猴子，风风火火去了。

        黑猴冷笑一声，自语道：“怪不得我了，我不能留下祸患。谁让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呢。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

        时间倒回两个小时之前。

        当黑猴独自被老妖和几只猴子带走后，竹竿、长尾以及老猴都是面面相觑。

        “我们去看看吧，黑猴一个人很危险的。”长尾小心翼翼地提出。

        “早就该去看看，即便帮不上什么忙，总比留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强。”竹竿说。

        老猴却是沉默，那双老眼露出迟疑之色。

        “怎么了通背芭？”竹竿看出老猴的迟疑之色，小声问。

        “没事，没事。你们两个去看看吧。”通背芭眼神飘忽，言辞闪躲。

        “你也别难过，黑猴和大头之间，只能存活一个，虽然大头是你的女婿，但是你们之间已经断了关系。通背芭，希望你能看开点。”竹竿说。

        “大头的死活与我无关，在我眼里和我的心里，我只有我的外孙了。如果黑猴真的杀了大头，请转告他，放过小头，无论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通背芭语气坚定。

        “要是黑猴死了呢？”竹竿追问。

        “死了？”通背芭叹道：“黑猴来历不明，被大头那么一顿打，也没有死，我想他是死不了的。他虽然只是一只小猴子，不过我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心惊肉跳。”通背芭说。

        竹竿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通背芭，你想多了。不跟你说了，我和长尾要去看看……讨厌的小蝴蝶，怎么……”这个时候，小蝴蝶前来骚扰，竹竿愤怒，就和长尾追蝴蝶去了，居然是之前黑猴被带去的方向……

        至于蝴蝶的出现和胡闹，对于通背芭来说，都没有意义，他的心，就回到了外孙的身上，叹道：“女儿，你生了小头，就这样死了，我也被大头赶了出来，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如果不是为了小头，爹爹只怕早就跳海随你去了。”老泪纵横。

        老猴通背芭无聊滴走着，他想用这种来回走路的形式驱散心里的那一份压抑。

        因为水帘山方向的喊杀声让通背芭感到毛骨悚然，他的心越发的紧张了。

        时间对于通背芭来说，是最煎熬的，终究，喊杀声突然停了，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大好的消息，但是对于此刻的通背芭来说，却是让他心头一紧，他下意识地朝水帘山的方向跑，嘴里只是念叨着：“小头，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他一路狂奔，心里却是更加的焦急。

        突然左边的灌木丛里叫了一声：“外公。”声音惊慌，却是叫的十分清楚。

        通背芭身子一颤，下意识地停了下来，朝左边喊了一声：“是小头吗，我是外公。”

        “外公。”一只灰中带白的小猴从灌木丛窜了出来，扑在通背芭怀里，尖声叫道：“爹爹死了，爹爹被杀死了，外公，外公。”然后就放声大哭。

        尽管大头的死对于通背芭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身体一僵，颤声道：“怎么死的？”其实，通背芭也猜到了。

        “是一只小黑猴子，我亲眼看见。外公，你快去杀了他，为爹报仇！”

        “外公报不了仇，小头，你先跟我来，等外公去处理这件事。快跟我走。”通背芭就像怕被别人发现似的，拉着小头就往另一边狂奔，见小头跑不快，一把抱在怀里，跑得更快。

        “外公，你这是要去哪里？”趴在外公身上的小头问。

        通背芭没有回答，脚下不停，很快，就离开群山，到了海边。这片海和万里碧空连成一色，就像是一块蓝色的巨幕将天和大海盖住。

        海鸥飞翔，声音悦耳。

        海边有一处礁石群，常年被海浪扑击，已经形成各式各样的形状了。

        通背芭抱着小头从礁石群的某处狂奔，到了礁石岩下，是一处礁石岩洞，洞口不深，可以容纳两三人。

        “你在这里不要动，外公很快回来。”放下小头，通背芭焦急地说。

        小头看着礁石群外撞击礁石的海浪，心里害怕，抓住通背芭不放。

        “听话，等外公处理好了这件事，你就可以安全了。记住，除了外公，谁在外面喊你，都不要答应，也不要出来。听到了吗？”

        看到外公焦急的面容，小头松开了抓住通背芭的手，点了点头。

        通背芭转身就走，听到小头在身后叫了一声：“外公。”这一声外公叫的那叫一个酸楚和悲伤。

        通背芭脚步一缓，却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不忍看到小头的表情，就会把小头带着去见黑猴，到时候，黑猴斩草除根，小头性命完矣。

        通背芭加快脚步，穿过礁石群，朝群山的方向走去，身后那一声声“外公”传进耳朵，通背芭的身体不停地颤抖，渐渐地，只有海水拍击在礁石上传来的哗啦声响。

        通背芭回到水帘山被边缘化的地带，发现被边缘化的猴群一个个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通背芭一言不发，突然听到有猴子叫道：“长尾回来了。”

        通背芭连忙看去，长尾独自而来，看到通背芭，就大声说：“黑猴老大叫我来喊你回水帘山！他有事情跟你说。”

        黑猴老大？

        呵呵。

        终于还是来了。

        通背芭苦笑一声，“走吧。”他突然想开了，只要能见到黑猴，就算他死了，能保全小头，那就足够了。

        见到长尾没有带路，通背芭一愣，听长尾对其他猴群说，“大家都跟我去水帘山吧，黑猴老大交代了，从今天起，不会再有边缘化的猴子了，我们都可以住回水帘山了。”长尾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是眼睛湿润，这只长尾巴的灰色老猿猴走向一只更加苍白，毛发已经几乎脱掉，猴脸就像老树皮一样的母猴身边，跪了下来，“娘，孩儿来接您回家。”

        苍老的母猴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用浑浊的声音嘶哑地说，“我的儿啊，回家好，回家好啊。”挣扎着站起来，然后，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就连长尾都来不及搀扶，苍老的母猴就没有了气息。

        “娘！”长尾扑通跪下，放声大哭。

        周围的猴子们都是潸然泪下。

        通背芭轻轻拍了拍长尾的肩膀，“长尾，老夫人走得好，是喜丧。”

        “娘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我如今孑然一身，没有留下一个后，如今娘走了，我又该如何！娘，娘！”长尾磕头不已。

        “你娘是老寿星，如今归去，定会到西天极乐享受荣华富贵，这些年跟着你，虽然吃苦，但是我相信老天有眼，下辈子，你娘一定会投一个好人家。”

        长尾只是悲伤痛哭。

        树叶上的小蝴蝶也是眼圈发红，轻轻地啜泣起来。

        成年蝴蝶破天荒的也停下来没有修炼，却是冷眼看着下面的猴群。

        “姐姐，长尾的娘死了，他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以前别的猴子死了，他可是没有哭过？”小蝴蝶天真地问。

        “小禅，如果我们两个处在一群蝴蝶里，别的蝴蝶死了，你会哭吗？”成年蝴蝶反问。

        “我，我不认识他们，我哭什么呢。”小蝴蝶伸出前爪，抓了抓小脑袋。

        “那要是我死了呢？”

        小蝴蝶听到这话，就立即慌了起来，“姐姐不会死的，永远都不会死，禅儿不会让姐姐死的。”

        看到小蝴蝶脸上的惊慌和无助，成年蝴蝶那张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然后，又恢复到了冰冷的样子，淡然道：“那就是了。”

        小蝴蝶只是想着，姐姐不会死，会和自己一起修炼成人，到时候姐妹俩就可以离开这里，去她们向往的外面世界看看。

        可是，姐姐说要是她死了，她伤不伤心。

        当然会伤心，当然会。

        小蝴蝶眼圈红红的，就没有关注下面的事情了。

        水帘山。

        黑猴放下了一直紧握的带着血迹的尖锐木棍，他冷笑道：“你们也不要慌张，老子不是大头，不会平白无故伤害任何人，前提是不要和我作对。”

        猴群一阵沉默。

        很快，通背崩就带着一群老年猴子以及小猴和母猴赶来，看数量，不低于一百。这些都是没有劳动力而且消耗巨大。

        那些猴子看到地上的尸体，都是脸色苍白，其中一只一米五左右的红色母猴看到地上的红毛巨猿，扑了过去，哭喊着爹。

        难道这就是红毛巨猿的女儿小溪？黑猴只是冷眼旁观。

        “黑猴老大，大溪洞的老弱妇孺都带来了，一共一百十三个，留在大溪洞的壮年猴子，还有五十六个。”通背崩走到黑猴面前，说道。

        黑猴看了一眼跟在通背崩身边的竹竿，后者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