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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花楼玉女
小说名称:《喋血敦煌》 作者:白学究 字数:4721 更新时间:2017-06-28 11:43:28
    

        夜幕降临时节,位于城中心繁华路口的敦煌清真大酒店,张灯结彩,人来人往,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敦煌地处河西走廊的最西端,是中原和西域文明的交汇处。其名始于东汉,敦者,大也,煌者,盛也,以其广开西域,誉之为“咽喉锁阴,华戎所交,一都会也”。

        老板林存善是一个典型的穆斯林商人,头戴白色圆帽,满脸笑容,站在大厅中央,对进进出出的客人,极为热情友好地问候招呼,显得非常亲切周到。

        见身穿便服的高志宽器宇轩昂地阔步走进来,林存善疾走数步,迎上前去,紧紧拉住其手,笑着说:“高局长大驾光临,林某十分荣幸。”

        继而,又对高志宽身后的张荣庆说:“张科长忙里抽闲,能够和高局长一起光临酒楼,难得难得。”

        张荣庆只是一个劲儿地微笑点头,就是不说话。因为,他很清楚,局长不说话,他是不能抢先说话的。这是官场潜规则,不能随便逾越。

        高志宽没有过多理会林存善,疾步向楼上走去,而林存善紧随其后,连声说:“马团长在二楼包厢,正等候高局长。”

        见高志宽等人鱼贯进来,马鑫矜持地端坐在酒桌的正中央,没有起身,只是满脸微笑,紧盯着他们。

        在来敦煌上任之前,时任冯玉祥西北军旅长的同学马步芳,就对其谈过眼前的这个人,并郑重地嘱咐他,一定要和高志宽搞好关系。

        马步芳说,别看高志宽只是一个小小的敦煌警察局长,但其经历非常丰富,在黄埔军校时,和蒋介石周恩来等人共过事,而且私交很不错。

        当时,马鑫有点疑惑地问,既然他和蒋介石周恩来等雄才人物关系很密切,为什么没有像其一样,趁势顺起叱咤于中国政坛,最终却沦落到如此下场?

        马步芳笑而不答,临别之时,意味深长地说了这样一句话,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不是无道,各行其道。

        现在,请高志宽吃饭,就是他主动与其结识合作的开端,但是,仗着和马步芳是宁海军官训练团同学的关系,马鑫还有点儿瞧不起这个地方警察局长。

        高志宽快步走过来,面带笑容,用双手紧紧拉住马鑫伸出来的右手,颇为激动地说:“久闻马团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年轻有为前程远大。”

        马鑫端坐着,笑着说:“高局长乃黄埔老革命老前辈,能够给我薄面,赏光前来赴宴,马某很是高兴。”

        说完,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在场的马副官张荣庆等人,见此情景,也都纷纷附和随声大笑。

        一时间,包厢内充满了豪爽的大笑声,洋溢着知心朋友相见时特有的那种欢乐开朗气氛。

        少顷,高志宽笑着说:“马团长初来乍到,本应由高某做东宴请,一尽地主之谊,只是这几天公务繁忙,脱不开身,还请马团长见谅。”

        “哪里哪里,”马鑫微微一笑,说,“高局长日理万机,尽心尽力为党国做事,马某很是敬佩。”

        高志宽递给马鑫一支雪茄,说;“彼此彼此,你我都是党国的人,焉能不尽心尽力?”

        马鑫摇摇手,说:“我不抽烟,请高局长海涵。”继而解释道,“《古兰经》规定,穆斯林信徒是不能吸烟的。”

        高志宽故作恍然大悟之状,将雪茄放回烟盒,自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高某荒唐,竟做出了这等无知见笑的事情。”

        马鑫笑而不语,片刻,才沉声说:“不知者不怪,请高局长不要多心。”

        此时,马副官端起酒杯,接过话头,说:“高局长乃黄埔老革命,久经世面,我以茶代酒,替马团长敬高局长一杯。”

        高志宽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擦擦嘴边的茶水,笑呵呵地说:“谢谢马团长马副官。”

        而后,转过头,看着张荣庆,笑呵呵地说:“中国有句名言,来而不往非礼也。张科长,你也敬马团长他们一杯。”

        张荣庆见上司发话,赶紧站起身,笑容满面地说:“我也以茶代酒,敬马团长马副官一杯。”

        这时,林存善指挥服务员将各种菜肴陆续端上来,顿时,包厢内香气四溢,热气腾腾。

        至此,宴会气氛逐渐进入高潮,几个人边吃边聊,不时大声说笑,谈得很是舒畅淋漓。

        饭后,张荣庆见高志宽马鑫谈得非常投机,便借口上厕所,走出包厢,来到走廊,见四下里无人,赶紧闪身进了隔壁房间。

        室内,一个身材高挑头罩黑色面纱的女子,正站在窗前,凝视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她似乎很清楚来人的身份,没有回头,直截了当地问:“他们都来了?”

        “来了。”张荣庆心底一颤,急忙说,“按照孔雀公主的指令,我都安排妥当了。”

        “你很会做事,很好。”孔雀公主发出一声悦耳轻笑,说,“想办法拖延时间,稳住他们。”

        张荣庆答应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事情办妥了,不知公主答应我的奖金,现在能不能拿到手?”

        孔雀公主冷笑一声,抬手指了指小茶几,说:“给你的奖金,在那儿,一分不少。”

        张荣庆急忙将一叠美钞装进口袋,再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赶紧走出房间,来到原来的包厢门口,侧耳倾听片刻,微微一笑,从容地推门进去。

        此时,高志宽和马鑫之间的距离,已经由初次见面时的陌生而变得心心相连,没有一丝间隔,如同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一般,无拘无束,畅所欲言。

        马鑫喝了一口茶水,说:“兄弟此次来到敦煌,人生地不熟,以后还需仰仗高局长多多关照。”

        高志宽敞开衣服,笑着说:“从今天起,你我就是兄弟,不用如此客气。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说得好。”马鑫竖起右手大拇指,说,“兄弟我就喜欢和高局长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

        他暗想,马步芳说的不错,这高志宽果真是经历过大场面大事情的厉害人物,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见张荣庆进来,高志宽指着他,笑着说:“马团长,这是警局的张科长,很会做事的。”

        “古话说的好,强将手下无弱兵。”马鑫也放声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有高局长这样的领导,张科长岂能不会做事?”

        张荣庆赶紧说:“谢谢高局长马团长的夸奖。”他快速扫视所有人一眼,谨慎地说:“我想提一个小小的建议。”

        高志宽笑着说:“都是自家人,担心什么?张科长,说吧。”

        这时,马副官从外面走进来,听见了这句话,也笑着说:“张科长你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乐一乐。”

        张荣庆稳定了一下情绪,说:“请高局长给我们讲一讲他在黄埔军校的事情,怎么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暗想,高志宽平日里就喜欢说自己在黄埔军校的故事,一旦说起来,如同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现在,正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利用他的这一特点,从而达到孔雀公主交代要延长时间的目标。

        “好。”马鑫笑着鼓掌,提高嗓音,说:“在座的都是晚辈后生,只有高局长是老革命老前辈。听听老前辈的传奇故事,让我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众人都齐声叫好,都不约而同地鼓掌催促,顷刻之间,热烈的掌声将欢乐的气氛推向高潮。

        高志宽暗想,能够将自己当年在黄埔军校的故事讲出来,让马鑫等老回回听一听,既是一件高兴的事,又能够让他们明白,别看我高志宽是一个小小的警察局长,但身后,站着南京政府的蒋主席陈部长等人。

        于是,在众人充满期盼的眼光中,高志宽站起身,神情严峻地背诵当年孙中山先生在黄埔军校题写的训词:

        “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而后,坐下来,扫视众人一眼,声情并茂地讲起了那段峥嵘岁月中发生的各种豪迈雄浑的传奇故事。

        众人凝神屏气,将目光紧紧凝聚在高志宽微微泛红的脸上,聚精会神地听其叙说那些闻所未闻的传奇故事,时而面露诧异,时而发出会心的微笑。

        在这期间,马副官出去了两次,但时间不长,很快就回来了,脸色也很平静,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

        这些细节,被张荣庆一一看在眼里,急在心头,暗想,从脸色上分析判断,他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有几次,张荣庆极想走出去,催促孔雀公主抓紧时间,赶快行动,别让煮熟的鸭子从锅里飞走,但是,思前想后,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孔雀公主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全部办妥了,何时动手,成功与否,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毫无关系。”

        张荣庆神情凝重,目含惊异,全神贯注地听高志宽指手画脚地讲故事,但其心思早就飞到孔雀公主那一边了。

        这时,马副官又出去了一次,回来后,附在马鑫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只见马鑫微微点点头,依旧神情平静兴趣盎然地听故事。

        见状,张荣庆只觉得脑海里轰然一声巨响,仿佛一枚重型炮弹瞬间爆炸似的,震得他眼花缭乱心惊胆寒魂飞魄散。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紧紧笼罩其全身,如同实质存在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果孔雀公主的行动失败了,那我的死期也就马上到了。”

        想到这儿,一股冷汗顺着后背流了下来,张荣庆只见高志宽大张着嘴巴,唾沫四溅,手舞足蹈,至于说的什么,一句也听不见。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轻轻推开了,老板林存善走了进来。瞬间,众人都将目光移向他,怔怔地看着。

        正讲的不亦乐乎的高志宽也停止说话,大张其嘴,高举双手,凌厉的目光紧紧落在林存善身上。

        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都怀着紧张的心情,用奇异的眼光看着林存善。室内静悄悄的,气氛骤然冷却下来。

        见众人都用探寻疑惑的眼光看着自己,林存善拱拱手,歉意地一笑,说:“打扰诸位贵客,我找高局长说一句话。”

        继而,他疾步走到高志宽身边,附在其耳边,嘀咕了数声。高志宽脸色顿时一变,随即露出惊异的目光,怔怔地看着对方。

        片刻,高志宽醒过神来,冲马鑫点点头,说了一句“我先出去一会儿”,就紧随林存善走出房间。

        见此情景,众人都用疑惑不解的眼光看着马鑫,仿佛要从其脸上找到确切的答案。

        马鑫微微一笑,非常平静地说:“大家都安心坐着,耐心等高局长回来,再听他讲更加精彩的故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张荣庆惊醒了。他脸色苍白,眼神迷茫,仿佛刚刚睡醒一般,不知所措地扫视众人一眼,暗想,莫非孔雀公主真的失败了?

        楼道里,林存善急不可耐地将方才的事又重复一遍:“高局长,咱们的那批货,被人劫走了。这一下,我的钱全没了,血本无归。”

        这几年,林存善紧紧依靠高志宽,利用其手中的特权,从广州贩运了数次烟土,挣了不少钱。

        这次下了大赌注,想狠狠地再捞一笔,就金盆洗手鸣金收兵,倘若赔了,就如同用老刀割其身上的肉,令其痛彻心肺懊恼不已。

        “真的?”高志宽眼睛一瞪,厉声问道:“是谁劫走的?奶奶的蛋,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从老虎嘴里拔牙?”

        林存善急忙说:“逃回来的押货伙计说,他们刚刚出了敦煌,天就黑了,走了不到十里路,眼看就要到十里堡,突然从马路两边的树林里,跳出一帮拿枪的匪徒,就把货抢走了。”

        “反了天了。你派去的人都有枪,为什么不反抗?不把那帮匪徒统统打死?”

        说完,高志宽顿时觉得嗓门太大了,赶紧压低声音,问:“伙计看清楚没有,是哪里来的匪徒?”

        林存善将高志宽拉进隔壁的一间屋子,关上门,垂头丧气地说:“伙计说,天太黑,那些人又蒙面,没有说一句话,他也不清楚是些什么人。”

        “唉,”高志宽长叹一声,片刻,紧声叮咛道:“你将此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由我处理。”

        林存善赶紧点点头,方欲说话,就听屋子外面传来数声慌乱不已的惊叫声:“杀人了,杀人了。”

        惊叫声传遍了整个酒楼,许多吃饭的客人都纷纷从房间里跑出来,站在楼道里,面色惊慌,伸长脖子,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志宽林存善也赶紧跑出来,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惊慌失措地跑过来,边跑边大声喊叫,“杀人了,杀人了。”

        林存善急忙一把揪住小伙子,声色俱厉地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小伙子脸色煞白,喘着粗气,指着厕所方向,语无伦次地说:“老板,厕所里,有几个死人,还流着血,吓死我了。”

        这时,马鑫等人也闻声从包间里走出来,见状,对高志宽说:“高局长,我先走了,等以后有时间,再听你讲故事。”

        高志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点点头,说:“好吧,以后有时间,我登门拜访马团长。”

        说完,高志宽领着林存善张荣庆等人,来到厕所,只见四个头戴面具的汉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左胸口上都插着一把锋利的短刀,形状十分恐怖吓人。

        “张科长,”高志宽厉声命令道,“你速回警局,让刘云峰带人速来这里,快点。”

        继而,又严厉地命令林存善:“你快派人将酒楼大门锁紧,千万不能放走一个人。”

        张荣庆林存善慌乱地答应一声,手忙脚乱地向楼下跑去。

        见此情景,围观的客人们纷纷大声嚷叫着,惊恐不安地跟在其身后,争先恐后地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