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小安子……”
在睡得迷迷糊糊时,她听见有人在唤她,安子揉了揉脑袋,从蒲草上爬了起来。
前段时间皇宫的天气转凉,她只记得冷宫在的破瓦被风掀了起来,大雨倾盆而入,在风雨交加的那个晚上自己发了高烧,对于以前的事情确实一概不知。
嘶哑着嗓子,安子答道:“我在。”
黑漆漆的冷宫门栏之中伸进来一双手,骨骼清秀,洁白如玉,如同堕入黑暗的珍珠,熠熠生辉。
安子颤了颤,将手伸了过去,那人从门内递进来了一只冷硬的馒头,满带歉意的开口,语气让人听着无端心疼:“对不起,我……是我不好,给不了你好的生活,分明是他们为了欺辱我,才将你安排与我相亲,但毕竟我也算是你的夫君,自然应该保护你,谁知我这般无用,护不住你。”
安子抖了抖,抖了又抖……
这位仁兄是谁,为什么说话如此莫名其妙,明明是一个男子,却对自己这样一个身居冷宫的太监低声下气。
半晌门口又递进来一只好看的发着光的圆形物体,安子瞅了半晌才发现是一面小镜子,那人又道:“这个是我偶然之间得到的,不晓得你是否喜欢,不过听外面的人说女子都喜好这种小玩意,我便去找人换了一面。”
安子一顿,这个镜子有些破损,但对于冷宫之中的人而言,已是天大的惊喜了。安子其实并不喜欢这种小玩意,但想到了这东西的难得,连着对外边那人的语气也好了不少:“谢谢你,我很喜欢。”
“真的吗?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这样说话。”那人好似很开心,半晌告诉安子:“我不能久呆在这里,我要走了,等我晚上了再来看你。”
安子撑起了软绵绵的身子,到井口想打一口水喝,好不容易打上来了一小桶,却被自己弄得翻了下去,水洒了一地,有些溅在了她的皮肤之上,她的皮肤和脸几乎完全不同,虽然没有人看得出来,但是安子知道方才那人却是知道自己是一名女子的事实。
安子用袖子摸了两把,想起了那人送的那面小镜子,掏出来看了几眼。
冬日的皇城四处散漫着一种慵懒的气息,冷宫之中更甚,因为关押着的都是一些犯了错的太监宫女,没有几个人会真心出力做事。安子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窝在自己所在的破屋子里,趴在蒲草上取暖。
喝不到水,且只有一只冷硬发臭的馒头,安子就着雪水一口冷冽刺骨的雪,一口硬面馒头吃了下去。
因为吃得多了,这种痛苦折磨在她眼里也便不算什么了,天好不容易放晴,安子倚在门口晒太阳,明晃晃的颜色将天边渲染上了一片赤金色,眯起眼睛看向天空,太阳那刺眼的光芒并不算热烈,却也令人心情高涨。
万分愉悦之下,再次掏出了那少年给的镜子,那天晚上承诺了的少年并没有来看她,安子也不甚在意,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无用的太监。
她惊异的盯着镜面之上,那轮廓的模样几乎比前些日子更加的精致,看着愈发靓丽的五官安子开始纠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脸上的雀斑一直在转淡,现在几乎只剩下一些痕迹,而从袖口里面露出来的肌肤,全身上下白皙粉嫩,和那平庸的脸颊更是淤泥之别。
安子叹了口气收起镜子,却在阳光充沛的晌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又看到了那只漂亮的手,这次不止一只手,出现在安子身边的是一个芝兰玉树的锦衣公子,一身常服风流倜傥,面若冠玉,唇红齿白,一双微微挑起的丹凤眼,面上透露着古怪的笑意,安子打了一个哆嗦。
安子尝试着离那个远些,却被揪住了双手,一把摔倒在了那少年脚下,立刻有一群太监宫女鱼贯而入,将她死死的扣在了地上,安子感觉自己的背部似乎摔烂了,火辣辣的一片疼痛。
少年可不知晓她的痛苦,看安子皱着眉的样子似乎更加愉悦了,一只脚踩在了她的手臂上,安子痛的直吼,少年邪气的笑着:“痛吗?”
安子点了点头。
“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小太监,还敢说痛。”少年说着又一脚踩了上去,这次安子终于痛的晕了过去,柔弱的身躯似乎承受不住多余的痛楚。
少年连晕倒在地上衣衫褴褛的小太监看到没看一眼,笑眯眯的又离开了这里。
等到晚上安子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被一个人揽在怀中,她拼了命的想要挣脱,却被死死的扣在怀里,少年温柔的眸子颇为疼惜的望着她:“是谁将你害成了这个样子,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安子看见那个煞星,直接往开躲,却被他死按在怀中,发疯般的问道:“你是在怕我吗?是在害怕我吗?”
少年的眸子在夜色的笼罩中,红的吓人,安子动也不敢动,却被少年一把仍在了地上,脚又深深的踩了上去,邪笑道:“如此,你还怕我吗?”
安子眼中流露出的惊恐足以将自己的思想吞没,心中只剩下了一句话,这个人好恐怖,她一定要逃离这里。
还没有想完,安子就被少年如同拎一只小鸡一般的拎到了门外,抓起安子脏兮兮的头发,少年直接将她推入井中,嘴里兴奋异常的喊道:“哈哈,你死了,你个贼人终于死了。”
十一月的井水,冷到沁入骨髓,安子在沉浮之中拼了命的想爬上去,却被少年冷冽的眸子吓得不敢动作,时间就在一分一秒的对恃中过去,安子睁着的双眼逐渐下垂,嘴角开始发青,只感觉眼皮子越来越重,死亡的感觉在四周消散开来。
突然一只手将她拽出了井中,安子下意识的睁开双眼,却看到了少年焦急的面孔。
苍白无力的手垂了下去,安子无力与他再做挣扎。
夜,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