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一直睡到了傍晚才起，今天来往的客人不多，仅仅有几个中年人拖家带口的回来看了一眼便又匆匆离去。

        据说，他们忙挣钱，先过来看一眼，安葬的前两天再来一趟。

        “几点了？”

        “五点半了。”

        “还好没睡过头，今儿是王洪去世的头一天，可不能马虎啊！”

        门外的人都看向先生，他的地位似乎无比尊崇。

        “小子，你去拿点朱砂过来。”

        “拿朱砂干什么？”

        “让你拿你就拿，哪儿那么多废话。”我一愣，转身朝着西南角的房间走去。

        “有朱砂吗？”

        “有，你等等。”

        等待的时间中，我打量房间里的一切，王若嫣家的生活条件似乎并不怎么好。

        我拿着朱砂回到黄石所在的房间，道：“先生，你拿朱砂是要画符咒吗？”

        “看来你小子还不笨，有点见识。”

        黄石手中的动作也不慢，从床榻上拿出一个铁皮箱子，从中拿出一只毛笔，抽出砚台，将朱砂放在砚盘中，磨得血红。

        一笔，一划，一勾，一张黄色的纸张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符咒。

        “咦，这个怎么画啊？教教我！”我看着黄石手上的黄纸，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想学啊？”

        我急忙点头，这可是我能够知道更多关于这方面的机会了，过了这个村，就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店了。

        我看见黄石对我捏了捏手指，笑眯眯的看着我。

        “靠，还要收费！”

        “盘子钱都是一百二十块，你想拜师学艺，钱财又能算得了什么呢，等将来我退休后，你就可以接班了，到那时你想挣多少挣多少，没人拦着你。”

        我信了你个邪，你个糟老头。

        “收多少，我告诉你，我没多少钱啊。”我想着民间先生也不是有什么太大的能耐，顶了天也就四五百的学费吧，反正我也学不了几天，照样得回去高考。

        黄石冲我竖起了两根手指头。

        “两千？”我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咒怨黄石不得好死，坑死人不偿命。

        不过，我却见他摇了摇头。

        “两百？你早说嘛，这点钱我还是能交的。”

        还没等我从兜里摸出仅剩的两百块呢，我就听到黄石骂了一声。

        “我说你小子真是笨，两万，我说的是两万，切，还两百呢，你当我是叫花子啊。”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了，来人一脸恭敬，看了黄石一眼。

        “黄先生，六点了。”

        黄石点了点头，从铁皮箱子中拿出两根白蜡，一沓冥纸，往帷幔后方的棺材走去。

        我好奇的跟在后面，看清了棺材的模样，我心中惶恐，赶紧跟上黄石的的脚步。

        “亡者已逝，安然走好。”

        之后，大概绕了十几圈，黄石这才停了下来，喝了一口气山水，噗的全喷在棺材四周。

        “喷水是干嘛的？”

        “这不是普通的水，此水来自山里，叫‘辟邪水’。亡者已故，沾了这水，免得山精野怪对亡者有所企图。”

        ......

        我被糊得一愣一愣的，一口泉水而已，有必要弄得这么玄乎吗？

        “开饭了！”

        门外，传来一声吼。

        “你先去吃饭吧，吃完之后搬个凳子到这里来找我！”

        我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点头同意了。

        吃过晚饭后，我如实照做了，等我搬凳子到了棺材旁的时候。

        “凳子在这儿，我走了。”

        “我让你走了吗？你就老老实实的坐在这儿，给老人家烧点纸钱，也算是敬儆孝道。”

        玛德，王八蛋，让我一个人跟棺材打交道。

        “坐在这里烧纸钱，直到十二点，不允许走动半步，没香了就上香，没冥纸了就让人给你拿，小子，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

        无可奈何，黄石是王若嫣的舅舅，我自然不好违背他的意思，而且我还想拜师学艺，有朝一日也能出人头地呢，咬了咬牙也就答应了。

        坐在木凳上，我不时的往铁盆里面扔着冥纸，极其不情愿。

        很快就到了晚上，八点多一点，就陆续有人开始围着棺材绕了起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竹棍，撑在地上，勾着腰。

        绕棺的队伍人并不少，而且不分男女老少，本家的老大，即孝子都披着白色的布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众人。

        其中就有好几个年轻人，都跟我差不多大，还有一两个极其漂亮出众的女孩子，让我羡煞不已。

        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我突然感到一阵尿急，四处看了看，黄石也没在这里，我就扔了一大把纸钱放在铁盆中，迅速朝门外跑去。

        村子里的人大多不认识我，我见人就急忙问“厕所在哪儿？”

        “厕所，上了黄土路左转走个十来米，下面就是厕所了。”

        道了一声谢，我就迅速的往厕所跑去。

        夜色很暗了，当我走到黄土路上的时候，我就已经看不到人家户的光亮了。

        走在路上，却还是能听到隐约传来的人声。

        穿过黄土路右转，我看到了一件瓦片搭起的厕所，空旷的空地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急忙跑了进去，解开了裤带。

        “好爽！”我忍不住惊呼出声。

        “咕咕...咕......”

        突然间，我再次听到了这种不知名的鸟叫声，只觉身旁阴风拂过，吹过我的脸颊，让我为之一颤。

        我的视线一直都盯着不大厕所中的黑暗，突然，我的瞳孔剧烈收缩，厕所的墙壁上多出了一个红衣的人，就这样悬挂在墙壁上，很是妖异。

        披散的头发让我认为她是一个女人，红色的裙摆衬托出她的高傲冷艳，却没有看到她的身体，最让我神魂剧颤的是她的那双眼睛，泛着白色的光晕，眼珠子瞪得老大。

        模糊之间，我惊叫一声。

        “鬼，鬼啊！”

        我裤子都来不及拉上拉链，转身就跑，忽然，只觉腿一软，摔了一个狗啃泥。

        我不敢回头去看，我怕回头看到她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眼，那双眼似乎充满了怨气，让我震撼莫名。

        连滚带爬，转瞬间，我便从厕所边缘跌落到了下方的一块空地，看向身后坚实的黄土，我的心终于松弛了下来。

        深吸两口气，打开手电筒，我挪动双脚，打算先回去。

        “啊！”

        一转头，我看到了一座孤坟，墓碑正对着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