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梅子熟得全都落了地，梅雨也纷沓而至。

        今天是民国十三年七月二十六日。

        那一天就是那么悄悄地到来，离苏晚落预期的日子只有七八日了。

        天气让人有些莫名的心烦，许介平大肆攻占中原地区，黎离坐在桌子后面没什么很大的反应，只是怔了许久，然后对副官说了一声“知道了”。

        宋凊姈有些不放心，强撑着身体对黎离点点头：“我来吧。”

        我来吧，亲手宰割徒儿和兄弟这种事情，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了。

        玉山没说什么，只是跟在她身后。

        黎离路过她身边时，轻轻地撞了下了她肩膀。

        坐在办公桌对面沙发上的苏晚落皱了皱眉头，随着他出了办公室。

        苏晚落拉住前面快步走的黎离：“为什么这么做？”

        黎离的手明显僵了一下，回握住她，随手推开一扇门，就把她抵在墙上。

        唇直接就贴在脖颈上，滚烫万分，急转直下，在她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

        苏晚落难受的哼了一声，但还是理智占据主导，忙按住他的头。

        “哥哥。”

        “……”他停下动作，微微退了半步，扯开距离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厚重的喘息声。

        半晌，他哽咽了一声：“晚落，怎么办……我是个杀人犯。”

        苏晚落的吻落在他头顶，“没事的，谁都不会怪你的……”

        苏晚落把她送给宋凊姈的手帕从黎离手中抽出来。

        这是他刚刚从宋凊姈身上顺下来的。

        她长舒一口气。

        早晚都是要这样的，那么，我求你平安多福，能顺利度过生命的终结。

        ……

        结果，这一晚还是出事了。

        苏晚落去敲黎离的屋门时，房里不知什么东西掉落，只是一瞬，黎离开门。

        他穿了军装，很正式地戴了军帽，苏晚落抬头看他的领口。

        是黑色的啊。

        他一直不喜欢黑色，沉闷，象征着悲伤与死亡。

        她没有多说什么，拉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去等前辈。”

        黎离“嗯”了一声，跟上她。

        雨已经停了，地面被洗的发亮，玉山坐在假山后面，怀里抱着宋凊姈。

        苏晚落和黎离绕到假山后的凉亭里，开始温茶。

        蝉声阵阵，叫的人心里直破开一个大洞。

        玉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什么时候的事？”

        宋凊姈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我果然还是喜欢下雨。”

        玉山：“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凊姈：“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玉山：“怕我伤心？还是……根本没想过我？”

        宋凊姈：“我还是向往……”

        还没说完，就被玉山扣住后脑封了唇。

        微微拉开点距离时，玉山才看见注意到她不是因为动情而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

        玉山闭着眼：“对不起。”

        宋凊姈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抚上他脸：“我怕啊，我怕啊，”泪水哗哗地顺着脸就滑下来，玉山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生怕眼泪带走了她，“陆有道，我真的怕，我要你还俗，我要你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我怕我只要一走，你就会随着我来。”

        “我知道你能干出来这种事情，陆有道，我会在奈何桥头等着你的，等你还俗，等你成家立业，等你娶妻生子，我不会忘记你的。”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你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陆有道，陆有道，陆有道……”她去寻他的唇。

        伸出手去，抚上他的脸，他的唇近在咫尺，只要稍微前进一点点，就可以触碰到了。

        可是她再也没机会了。

        似乎是每个故事都是这样，总有未完成的遗憾。

        可是她好怕啊，怕遗憾真的成为遗憾，你我从此无关。

        “我等你。”

        “对不起，若有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