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走吧，我累了。”苏晚落慢慢把她放在床上，托起小赤鸟的身体放进袖子里，轻道一声“失礼”，替叶琳鸢掩上门扉。

        余温在那间屋子里等着，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苏晚落迎上目光，把小赤鸟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又在余温面前跪下。

        除了十年前的月夜，她没跪过任何人，包括余温。

        余温没看她，抬头看赤鸟身体上幻化出的光影，微微伸出手去去，抓到的也只是虚空。

        童梦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牙齿，甜甜的，有些让人心疼。

        “阿梦，我们……”

        “余温我们分开吧。”

        童梦“咯咯”笑两声：“对，分开，”她点点头，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你走你的阳间大道，我过我的奈何小桥。”

        余温收回手，低下头，没吭声。

        苏晚落抬头去看童梦，小小的个子，明明像个小孩子一样，却能比谁都绝情。

        你知道他找了你十年甚至都丢失了自我吗？

        他不再洁白无瑕，负了十年前的白月光和海棠花。

        明明就是个小孩子啊。

        “师娘……”

        “晚落你，你一定一定，要照顾好你师父，就算他给你找新的师娘，你也不能觉得他三心二意沾花惹草，他是你的……”一度哽咽，“他是，是，你的师父啊，你得护着他，你不能让别人对他说三道四，你新的师娘一定要配的上他，他这么好，这么好……”

        说不出话了。

        苏晚落两滴泪砸在地面上。

        “他这么好，我这么这么喜欢他。”童梦用虚无的手指戳戳余温的肩膀，“余温，你看我这么喜欢你，拿出来招摇岂不是不太好，你就把我藏在心底吧，别拿出来了，免得被别人觊觎。”

        有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了，只能用来怀念，或祭奠。

        房间里很静，苏晚落有些难受。

        余温的青竹色长衫被泪水染成深色，拳头攥得很紧，他把手臂盖在眼上，许久许久，屋子里响起他的声音。

        “我忘记了追寻你十年的所有事情，可我唯独记得，我曾经爱你。很爱很爱的那种。

        “若是再回到十年前的那天，我一定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童梦明白他是再说新婚之夜。

        童梦抬头看向窗外，太阳正在经历它一天之中最美的时刻，可惜，它也要和所有人说再见了。

        那么，她也要走了。

        童梦身体里的大椿木精魂即将散去，她的身体又开始透明，身体向一盘散沙开始分散，她蹲下来与余温平视。

        她倾身耳语道：“可若是我，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苏晚落闭眼低头。

        童梦覆上他的唇。

        可他只吻到了虚无的空气，再没有了海棠花的美丽。

        再见了余温，我爱了一生的人。

        余温一把一把伸手去抓，可什么都没有，他抓住的只有夏天的热浪。

        “阿梦，阿梦，阿梦！”他喊的撕心裂肺。

        苏晚落睁开眼，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曾把骄傲活到骨子里，也把爱藏在泥土里。

        他动作过激，跌下椅子，苏晚落半跪着接住他，扑了个满怀。

        原来师父是这样的瘦，这样的轻飘飘，仿佛下一刻消失的就会是他。

        苏晚落闭了闭眼，狠狠地敲了他后颈一下。

        她就这么走了。

        他甚至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

        “对不起。”苏晚落不知是在对谁说。

        或许我没有资格，但我是他的徒弟。

        对不起，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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