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家佣人开始在老宅四面八方贴上白色的囍字,挂上白色灯笼,点上白色的蜡烛,插上无数清香。
献祭定在今天晚上。
晚上十一点半,姜景初让管家把电闸关了,整个老宅只有烛光,阴风阵阵袭来,烛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幸好姜家的老宅在半山腰,若是在市里,旁人看见这幅渗人的场景,估计会去投诉吧。
姜家的所有人都出来了,按照长幼顺序跪在门口,迎接鬼仙的迎亲队伍。
顾落铭牵着涂新月站在一边,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跪下,按照他的说法,他好歹也活了几千年,那个所谓的鬼仙能不能承受他这一跪还不好说。
到了午夜十二点,一顶红色的花轿准时从半空中出现,然后稳稳的停在老宅门前。
八个抬花轿的轿夫都穿着鲜红的衣服,他们面无表情,脸色惨白,四肢僵硬得仿佛提线的木偶,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霍天舟早已脱离肉身,他施法将沈依依的魂魄定住,小心翼翼的送上了花轿,念着咒语和花轿一起踏上了送亲的道路。
涂新月和顾落铭互相对视了一眼,紧随其后。
顾落铭牵着涂新月,带她走上了一条看不见的路,涂新月发现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
眼前的景物不再是姜家附近的景色,转眼变成了一条阴气森森的大道,道路很空,仿佛它的出现只是为了迎亲。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左右,他们来到深山里的一座古老府邸面前。
朱红色的大门自动打开,霍天舟几乎没有停留,旁若无人一般跟着花轿一起进去,他们进去后,大门又自动关上。
涂新月和顾落铭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里面很快传来唢呐和锣鼓的声音,热闹异常,听起来很是喜庆。
可在这样的深夜,却又十分违和……
涂新月若有所思的想,这就是结阴亲吗?跟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
本着不想惹事的原则,涂新月准备拉着顾落铭离开,哪知还没走,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森冷的声音:“贵客既然已经前来,不如喝杯喜酒再走吧。”
话音刚落,朱门色的大门又自动打开。
涂新月看了一眼顾落铭,顾落铭点点头,两人把身体留在外面,灵魂出窍,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
进去后,他们才发现里面确实非常热闹,座无虚席,觥筹交错。
这场阴亲是在露天举行,正前方有一个很高的露台,两个新人牵着红绸一步一步朝上走去,如果忽略这是夜晚,倒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高堂坐了一个男人,霸气而邪魅,他斜靠在椅子上,手执一个上好的翠玉酒杯,正注视着拜堂的新人。
涂新月悄悄问顾落铭:“上面那个男人才是鬼仙吧?难道娶亲的人并不是鬼仙?”
顾落铭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回答:“嗯,这里他的鬼气最强。”
他们刚走到露台下,便听见露台上鬼仙的旁边传来一道苍老而又尖细绵长的女声唱道:“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两个新人便开始僵硬的按照她的指示一步一步来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正当要说到“夫妻对拜”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且慢!”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落针可闻,热闹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众鬼一惊,朝声音的来源望去,他们都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候叫停这场婚礼。
涂新月没想到这句话会造成这么大的反应,一下子愣在原地,突然被这么多鬼盯着,她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冒了起来。
顾落铭看出她有紧张,握住了她的手,安抚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不要紧张。”
涂新月回望了他一眼,情绪一下子安定了不少。
坐在高堂上的鬼仙面无表情的看着涂新月,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的开口问:“贵客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我只想问这位公子,你可知这位新娘只有两魂四魄?”涂新月直勾勾的盯着鬼仙问。
“知道又如何?”鬼仙无所谓的反问。
“她只是一个魂魄不全的鬼,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她?”涂新月质问。
鬼仙讽刺一笑说:“放过她?那谁来放过我们?她可是姜家的后代,他们既然把我请来为他们改善风水,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虽然和姜家有血缘关系,却没有享受过姜家的任何优待,不应该沦为和你交易的工具。”涂新月据理力争。
“她不该?那谁该?你吗?”鬼仙说完,没有任何预兆一拂手朝涂新月甩来一道凌厉的攻击。
那到攻击速度太快,涂新月根本没反应过来,还是顾落铭动作快,轻松挡下鬼仙的招式,冷着脸开口:“这就是阁下的待客之道?”
鬼仙沉默,他显然没料到顾落铭能这么云淡风轻接下他的招式。
涂新月虽然也很不高兴,但为了沈依依,她忍下了心中的不快,平静的说:“我们并没有恶意,阁下不必忌惮,我们只是想要回这个女鬼的魂魄,还希望阁下能够成全。”
“我可以成全你,不过首先你得征得我家仆同意,毕竟今天成亲的人不是我,而是他。”鬼仙指了指新郎官,对她说。
涂新月看了一眼那个新郎官,面色惨白,动作僵硬,显然鬼力低微。
新郎官听了鬼仙的话,知道涂新月想带走自己的新娘,对上她的眼神格外的不友善,似乎想将她生吞活剥。
顾落铭很不喜欢有人这么看着涂新月,他二话不说直接把那个新郎官打得魂飞魄散。
涂新月:“……”
鬼仙:“……”
顾落铭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淡淡的问:“既然现在没有新郎官了,是否可以放过这个女鬼?”
“贵客在我的地盘大动干戈,是根本没将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吗?”鬼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