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头被挂在正午门高高的墙头上，来来往往的王族大夫，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的脑袋。

        即使已经死去，血污与泥土沾满了她的脸庞，但仍然无法掩盖她生前绝美的面容，肤色如雪，眉睫乌黑，教人望一眼就失了魂魄。

        曾被先皇盛赞过的十尺青丝，如今被削去大半，松散凌乱地散在耳边，已经失去了生前的光泽。

        她的人头在寒冬中挂了三日，还没有腐烂，栩栩如生得仿佛下一秒就能睁开双眼醒来。

        此时已是上午，才刚刚下早朝。新皇初登基，有一大堆琐事需要决策，是故拖到这个时候。

        各家大臣的轿子如潮水般从正午门内涌出，当中夹着一顶青色的轿子，却令旁人侧让，不敢抢道。

        轿子里坐的是吏部侍郎贺世敏，当今新皇的御前红人，方才上朝时，新皇言辞间对他颇为倚仗，众人心知，这已然隐隐有了权臣的势头。

        贺世敏的轿子行至一半，忽然停了。

        他掀起帘子，看见前方的轿子顺序乱了，想必是一时堵住了，也没放在心上。

        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看见了正午门上挂着的那个女子的人头，愣了一下，随即从心里升起了些许不屑。

        四周也有官员探出身子，想必也瞧见了那个人头，个个脸上的神情无一例外是厌恶或恐惧，恐怕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萧雪阳，这个女人总算是死了。

        只盼她来世投胎成畜生，免得再祸害人间。

        贺世敏生前并未与这个女人有过多接触，当年他初来天京时，萧雪阳已经从丞相府嫁入了靖王府。

        但即便嫁了人，萧雪阳依然恶名远播，嚣张跋扈，惹怒了朝中大半数的重臣良将，若非当时丞相权势滔天，一并压了下来，恐怕她早已被靖王下了休书。

        贺世敏放下帘子，不欲再看这种人，前方却突然传来了喧嚣声。

        “前方怎么回事？”贺世敏皱起眉头下了马车，往正午门口走去。

        门口堵了一堆轿子与皇宫侍卫，走得近了，可以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正在嘶喊，“你们今日休想拦住我！！我一定要带她走！！”

        贺世敏拨开人群，见一个身穿褐色布衣的男子手持一柄长枪，与数十名侍卫对峙，手中那柄长枪大概是抢夺过来的，脚边躺着一个侍卫，正昏迷不醒。

        贺世敏低头悄声问旁人，“这人是谁？想干什么？”

        “不知哪里来的鲁莽野夫，想偷取靖王妃的人头，被守卫拦下了。”那人许是习惯使然，依然把萧雪阳叫成了“靖王妃”。

        贺世敏有些讶异了：“数十名侍卫，竟然还没有捉拿下人？”

        “瞧着有些身手。”

        那人容貌平常，但一双眼睛亮如星子，神情倔强，忽然抬手指向了城门上萧雪阳的人头。

        贺世敏以为他会破口大骂，取下人头亲自羞辱，谁知这人竟然悲愤地怒吼，“她不过是一名弱女子！你们这些人杀了她还不算，为何还要把她的尸首挂在墙头加以侮辱？！她已经死了，你们还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