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吃痛的扬起头，臂弯环人的力量不禁加大几分。从地上往下看这洞深不见底，从底下往上看却可以渗着点阳光。

        啧……他叹了口气，从上面坠下来时他垫着底，摔得现在后背生疼。慕凌渊慢慢扶着怀中的人坐起身，眼睛适应了点光线后，才看清了洞内的一切。

        几根枯枝藤蔓松松垮垮，夺走艳色的蔫花毫无生命力地垂着头。蔓底散落了几颗不知何时的野果，而他们身下是一堆草枝。

        慕凌渊带人往身后摸索，随后靠在壁上喘口粗气。他突然感觉手上升起一股热意，伴随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眉头紧锁。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到怀中女子硬生生拔下剑的肩膀上，空着血洞往外流血。英红的衣衫上隐着殷色，仿若缀着热血的芳香。

        慕凌渊浑身一颤，伸出手刚抚上女子的后背，又发现了一支长长的利箭，正破肉扎在她的背脊中，离心脏地位置仅差分毫！

        他当下倒抽口凉气，快手握住了利箭与肉相连的地方，侧手附在淋漓的伤口上。

        女子疼的呻吟一声，冷汗顺着金面内侧滴在男人的衣襟上。眼睛努力地挤了挤。

        慕凌渊静了一会儿，发现她并没有醒来。男人抿起嘴，想了想松开了手。之后他按按胸口，神色一愣，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香囊。

        香囊上面溅了几滴已干涸的血，看不出是谁的，但他却觉得与怀中女子有着莫名的契合。布囊上原本绣着云鹤飞天，现在染上了别的颜色，倒像是一只浴火归来的鹤鸟。

        慕凌渊皱眉，腾出手将香囊解开，一股异常悠心又混合着许多草药味的芳香扑鼻而来。男人又一顿，脑子里竟想起了那一身锦袍，不染世俗的人。

        能从江都王府内自由出入，能让江都王如此惦心，他想不出是谁。

        慕凌渊撑了一会儿，感觉怀中的人气息正逐渐转弱，体温愈发的冰凉。他吓得哈出口热气，从布囊里拽出了一株药草。

        男人先是放在鼻下嗅嗅，又舔嘴尝尝。入鼻香甜，入口即化，他惊讶不已。

        若他没记错，回涯山上有一片药园子，据说是山人的怡乐之居。他年少时在回涯求学，曾贸然闯进过。满园子的药草惹人心扉大开，其中大片种植的就是他手上这株。

        他捡的这枚香囊背面隐约绣着一个“江”字，可会是江都王无意间掉下的？那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竟会有回涯山人独种的药草。

        男人紧紧攥住手，低低说声：“得罪了。”随后拽开了女子的衣襟。

        红衫下是一层染了血色的里衣，混着血水撕开，再往下便是一件白莲肚兜。慕凌渊脸上一热，闭上眼尴尬的咳嗽一声。

        他淡泊了几年，却是在这样一位女子身上破了戒。他稳了稳气息，才重新睁开眼。

        女人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燥秋的空气下，点缀着殷，尽管常年练武，却仍然粉嫩。伤口或许是因着女子躲避的巧或是反应快，总之没有很深。虽说离致命部位异常的近，但好在没有殃及性命。慕凌渊深吸一口，将她背上陷入的利箭拔了出来。

        箭端勾着血肉，空气中瞬间弥漫了浓浓的血腥味。

        慕凌渊飞快地扯下自己的里衣撕成布条，沾着搓好的草药敷在女子光滑的背脊上。昏迷中的女人似是疼得厉害，眼睛艰难的眯开，声音颤抖。

        “……你是谁？”

        男人重重叹气，轻声道：“别说话了。”结果话音刚落，怀中的女子头一歪，再次倒在他的怀中。

        慕凌渊觉得她脸上的面具硌的他生疼，手刚要伸上去，却一拐落到了女子的肩膀上。他迟疑了一阵，又用药草将其前肩的伤口糊住。

        昨晚这一切，他拢好宋微歌带血的衣衫，瘫仰在石壁上。

        周遭这股血气仿若让他重回了战场。自从他跟随夏北毅夺了大夏皇宫后，便交了兵权很少去军营。这几年在府中待的太久，没想到以后还有被血缠绕困于洞底的一天。男人自嘲一笑，仰头看向了洞顶，目光深邃。

        这洞出奇的深。若是再不想法子，猎营里的人该疑心了。他还好说，可身边这人是后宋的江都王，但凡少了一个钟头赵邝珏就会坐不住。那时不仅联系到两人的名誉，怕是还会牵扯上两国。

        慕凌渊想了想，反手将女子轻靠在壁上，自己则抖抖衣衫，摸了摸最近的石壁。

        他眉眼一凛，纵身跃起蹬在壁上，欲要飞出去。哪料再往上脚底一滑，整个人摔了下来。

        脚掌堪堪落地，待他站稳后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壁细看像是人为挖成的，怎会越往上越滑？男人厌烦的啧口，再次蹬脚而上。

        一连试了几次，性子不急的慕凌渊也急了。他喘口气，懊恼地一屁股坐回了地上。

        现在怕是要等人来了？云天被他丢在了营里，这王爷在外也没个暗卫护身？慕凌渊看向一旁的江都王，眼神复杂。

        阳光很快褪去，天色渐暗下来。从洞顶吹下的凉风男子也不禁一缩。他瞅眼宋微歌，起身揽了过来。

        女人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慕凌渊打开香囊看了看，又系了回去。宋微歌的体温延着布料暖到他的身上，他悄悄搂紧，感觉有些缥缈。

        这女人当真与旁的女子不同，一个人强到命硬，也不知在执着什么，坚持什么，非要弄得揽了大权无所不能。慕凌渊咂咂嘴，无声的笑了。

        他不知怎的就想起城中那位冒名顶替郡主名讳的女子。女子明烈张扬，好似冬日的腊梅，传香到他的记忆深处，纵马而跃衣衫飞扬，大夏的波澜都不及她在他心中漾起的涟漪。

        这涟漪荡了有三年，在看到花灯的背影，国宴的身姿，才宁静下来。

        但要说花灯初见，像极了念念之人，那此时怀中的女王爷，像极了城中女子。

        不，如是说又会让他涟涟波动。

        可她身为后宋的王爷，他却是大夏的镇国将军。怎么说也不会……慕凌渊低头翻翻衣襟，手一垂碰到了女人面上略有松动的面具。

        男子一怔，不知心头有什么催促着他，忍痒难耐。他犹豫般抿起嘴，手缓缓地伸了上去。

        江都王曾在后宋皇宫花园怒斥，说她的面具不是谁都可以摘得了的。

        可现在，面具后的暗扣“啪嗒”一声清脆撬开，象征着无比高尚的金面就这样脱落到了地上。

        男子呼吸一窒，瞳仁猛缩。

        月色下，月光柔和，衬的女子倒是显出点娇气。算不上倾国倾城的面孔，但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英气十足，莫名的美诱。眼尾上挑，若是凤眼睁开，实是迷倒众生，眼中将会有着不一样的情怀，也带着凛冽势人。

        慕凌渊突然瘫在壁上，嘴角一扬捂住了双眼。所以这么久，他到底在疑惑什么，期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