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像极了一人。”

        宋微歌闻音看过来，见着慕凌渊模糊的面庞，她突然笑了。

        “将军倒是说说，本王像极了哪家姑娘？”

        男子先是不语。就在她等的不耐烦时，慕凌渊才开了口：“之前倒是觉得花灯下的嫣然配予江都王是万般的合适……现在明晰了，倒是更加像三年前的佳人。”

        男子笑道。他还巴巴跑去贤亲王府送坠子，贤亲王回神后怕是笑了他半日吧！

        所以自始至终，哪来的郡主？一直都是江都王啊！

        而此时，面前的女子眉梢一弯：“大夏哪家姑娘如此得幸，入得了将军的眼？”

        慕凌渊恍惚：“或许根本不是大夏的女子……”他看向对面朦胧的月下美人，“三年前的大夏动荡，王爷可清楚？”

        宋微歌整个人神经紧绷。男人不管不顾，继续说下去：“那日染红了半边天，人心鼎沸。可就是一抹马上衣衫入得了我的眼，不知哪家姑娘乱马纵行，冲出军界……实是憾人。”

        宋微歌的目光渐渐冷却，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愈加的冰凉：“将军在大夏动荡里……”

        “那日我奉吾皇之命，率军攻打大夏城门，斩杀护城军。”

        说实在的，那日他连宫门都没踏进去。

        宋微歌却轻呵出声：“大夏皇挺器重将军的。”

        “不是器重，是不信任。”慕凌渊默道，“若真是器重，他还会将兵权自己手握？他不信任任何人，甚至连皇子也被派去了远地镇守。”

        夏北毅这人确实容易疑心，他只相信自己。宋微歌冷眼瞅着面前这个男子。想着这个人曾经杀进过大夏皇宫，逼得她家破人亡，逼得她不得不逃到这里……现在怎还能如此坐在这儿二人闲谈？

        女子的声音不知为何骤然冰冷，让慕凌渊一愣。

        “呵，本王可无缘成为将军的佳人。”宋微歌勾唇，眼神锋利。她稍微往前探了探身子，一把夺走男人手中的面具。

        慕凌渊尴尬一笑，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她：“江都王师承何处？”

        宋微歌捏住面具放在眼下，眼神往外一瞥：“将军这是何意？”

        “上次见你武的，可是回涯招式？”

        宋微歌将目光移回来，眨眨眼后声音细小：“我师承我娘……”她反应过来突的抬头，“曾跟人学过一招半式……将军身为回涯弟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完不完整？”

        慕凌渊一时无言。他总不能掀了台，说你武的确实不是一招半式，而是回涯“日出西山”完整的第一式吧？

        宋微歌学他的样子也靠在了后壁上，身子轻轻，避免碰到背后的伤口。

        “听闻江都王两年前才华恒茂，初露锋芒？”慕凌渊见她松下神经，乐呵呵着随口问。

        女子不情不愿的掀起眼皮：“将军好生聒噪。”她换了个姿势，闭上眼睛：“本王在后宋是理所应当的事，不然圣上万不会留人。”

        这是不愿与他搭话？慕凌渊摸摸鼻子，舔着脸再次问她：“江都王在后宋可有亲人？”

        这是拐着弯探她的消息？宋微歌警觉，睁开了眼。

        “王爷担忧了……此时闲着，不妨你我聊聊？”慕凌渊咧开嘴，“我只不过听闻江都王孑然一身为谋为权，贵为女子着实令人赞叹……不免心生疑惑罢了。”

        宋微歌迟疑地将其上下打量，最终轻启红唇：“本王在后宋无亲无故。”

        慕凌渊癔怔：“那我到与王爷无二……”

        宋微歌这样听他说，难免也好奇起来，却没问出口，而是似有调笑道：“将军如此才华，怎会孑然一身？方才那名女子呢？”

        慕凌渊凄然。他回的无力：“哪来的女子？那日只不过马上一瞥，黄粱一梦……她冲出兵围，便不知到了何处。”

        三年前，逃出宫的不知有谁……她是其一，难道还有旁人？宋微歌问他：“将军该信信缘分……这世间多少，多半都羁着‘缘’与‘命’而走。”

        他姑且当做一场宽慰吧！慕凌渊坐直望过来：“那你可信？”

        “本王不信，本王只信自己。”宋微歌笑了，笑的傲气，笑的潇洒。

        “呵，那你却让我信缘？”

        女子翻转一下手腕，活动活动筋骨。她目光似乎飘向了远方，毫无重力。

        女子说：“我娘告诉我，凡事都有讲究……就说那风云变换，说那古朝当今，到了某个时段，它自然就得变变……”所以母妃临死也觉得自己是到了尽头，她觉她这一生违逆了师门，违逆了江湖，违逆了命运……但她退江入宫，却从来不后悔。

        她母妃是豪爽女子，也知敢言敢做。就如当初进了宫，下了决心，那便真的一生没再出过。

        她告诉她，她要是走了，她父皇该如何？她要是回了师门，她就是逆了自己的心。

        月夕的月光像是柔软的纱巾，洒到女子的身上柔柔和和，甚是美意。

        慕凌渊享受般地眯起眼：“那你娘，是一位心有坚定的女子。”

        “我娘及的过万千女子。”宋微歌低笑起来。

        这女子笑起来真是好看。慕凌渊叹息，感慨一句：“那你怎不信缘命？”

        宋微歌顿时收起笑容，寻着话音落到了慕凌渊的身上。

        为什么不信？因为她看清了母妃的一生，看清了世间的种种。她想要遵着自己，做该做的事，而不是顺着命而走。

        若是顺着命，她就不会坐在这里，而是早已葬在了三年前的大夏。

        宋微歌没答话，重新闭回眼睛。

        慕凌渊垂眸，心知她原本就不愿多说。

        这夜静的出奇，洞顶时不时传过两声鸦鸣瘆人心。慕凌渊听着女子均匀的呼吸，心里踏实下来。

        等人来了，出去后他便再也见不到这番美景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女子感受到了黑夜的阴冷，手臂不安地一晃后转而悠醒。她咳嗽一声，身体伴随着剧烈的抖动。许是很久没这般的虚弱，状态差到让女子焦躁地一拳砸在了壁上。

        一拳上去，竟然感觉到了泥土抚摸的柔软。宋微歌一愣，紧接着听到两声“咔咔”，身侧开了一个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