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果然在降温，夜风狂袭，车内的暖气有些闷，音响里放着一首周杰伦的一路向北，忧郁独特的嗓音怡然倾诉，亦或是在悲鸣，歌词里在唱，我一路向北离开有你的季节，你说你好累已无法再爱上谁。

        暖光笼罩在她头上，洒下一抹金黄。

        身体小幅度的摇摇晃晃，自然悠闲，渡一侧着脑袋望着窗外，穿着黄色工作服的环卫工人还拿着大扫帚，弓着腰扫地，脸埋在厚衣领里，扫地的动作虽迟缓却很卖力。

        渡一的眼睛有些出神，她竟然破天荒的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她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但她想如果他还在这世界上，应该也是这个岁数，这般沧桑吧。

        路灯透过车窗刺得她眼睛有些疼，渡一把脑袋又缩了回来，蓦地觉着有些犯困，眼皮子也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坐在驾驶座上的沈墨南不慌不忙的开车，始终保持着平稳舒适的速度，直视前方的眼睛里散着一股野性，抿着嘴，微眯了眼睛，在视线从后视镜上落下来后默然皱了眉。

        他侧身，望了一眼坐在后排座上昏昏欲睡的人。

        “快到了。”

        他故意提了提音量，语气显得有些强硬。

        渡一盹了一下，慢慢地睁大眼睛，看到了沈墨南那张俏俊中略带一丝凛冽的侧脸，露出一个挺无力的笑。

        沈墨南呆了两秒，琥珀般的眼眸渐渐变得深沉，瞳中一抹凌厉，又黯然消逝，留下淡。

        他其实不太喜欢她笑，这样的笑太熟悉了，熟悉到能让他细思极恐，慌乱无措，因为像极了镜中的自己，咧着嘴，近乎完美的演绎着开心。

        车停在了一座座建筑大楼前，繁华大道，人流量很大，灯火阑珊，点缀着这样的寒夜。

        渡一记得这个地方，最高的那座大楼抵达顶端，能俯瞰整个城市，记得以前刚认识沈墨南不久，他在她眼皮子底下从顶楼坠了下去，然后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路边上，那种不可言说的心情，似乎有些伤感。

        沈墨南关上车门，与她并肩在这条繁华大道上，仰望着最高的那栋楼。

        “还记得这儿么？”

        “记得，有个大傻子在这儿跳过楼，不过没死成。”

        沈墨南亦然抬眸，侧过身，眼睛看向她，听她这样一本正经调侃自己的模样，莫名有些想笑。

        他连点了点头，弯起了嘴角。

        “还有人拼死拼活连滚带爬的跑下来找我的尸体不是？”

        渡一转头，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他眼底闪烁着黯淡却又灿烂的光，一时哑然，张开嘴却没说什么。

        “渡一，你当时是什么心情？”

        “当眼睁睁看到我坠下去，在知道我可能粉身碎骨，头破血流的时候，你不管不顾的跑下来，摔破了膝盖，一身的狼狈，站在街上气喘吁吁却没看到我的时候，你是害怕的，恐惧的，无措的，你很紧张，但凡你杀过人，但却没见过有人这么彻底的在你面前放弃生命。

        可你没有哭，你的眼睛里没有泪水，你只是很无力而已。渡一，如果是沈墨安这样做，你会疯掉，会崩溃，会痛哭流泪，会再见他安然无恙的出现时紧紧抱住他。”

        他没有问她什么，他在极其平静的陈述一件事实。

        她也没有反驳什么，只觉得这一刻的风突然刮大了，吹酸了鼻子。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她和他是黑暗的，在永无止境的黑暗里咬紧牙关生存着，可是沈墨安不一样，他是一道光，一道让她奋力追逐的光，就像一个出口，一个希望。

        当光源泯灭，世界再次陷入死寂和黑暗，唯一的信念，就这样灰飞烟灭，这样好像是一种没用办法用言语诠释的悲哀。

        “我不想什么都跟他比较，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有多不堪，但我没办法不跟自己较真，这样，挺可悲的对么？”

        她微眯了眼睛，背后扬起了缕缕发丝，像一道唯美凄凉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