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退路……

        霍炎霆的狠心不会管她以后看不看得见，他只在乎林允会不会瞎！

        “炎霆，我没了眼就瞎了！”

        “失明后我要怎么活！？”

        一只大手突然扼住她喉咙，五指收拢，冷漠的脸映在林悦泪水模糊的瞳孔里，“你心如蛇蝎不配有一双眼！”

        “霍炎霆，你真冷血！”

        林悦从没这么恨过，她恨，为什么要相遇！

        恨意在她眼底翻滚，“霍炎霆，我讨厌你！”

        霍炎霆心底蓦然抽疼，她从没说过这种话的，曾经小小阳光的女孩，怎么会讨厌他？

        这段时间，无论他冷漠还是讥讽，承受着一遍又一遍的凌辱，她始终逆来顺受，连一个‘恨’字也没有……

        “讨厌我又如何？现在才恨我是不是晚了？我早告诉过你，我娶你就是为了给小允讨债，她所受到的迫害我要一笔笔算在你头上！”

        是，他是说过。

        娶她为妻，只是因为霍家是个牢笼，可以无时无刻的惩罚她！

        所谓哀大莫过于心死，此时，林悦已心如死灰，可是她不甘，“林允是咎由自取，都是她活该，她的戏码可以骗过你们所有人，骗不了我！”

        “你想说她自己撞山壁上的？还是她自己跌下楼？或者，她自己跳下桥去！”

        “对，这就是真相！”

        “林悦，你真无耻！”

        耳光落在脸颊，打到她牙龈出血，她不躲不闪，幽怨的眸子死死的瞪着霍炎霆，“有本事打死我！我要是有一口气在也不会白白给林允眼角膜！”

        委曲求全这些年，心里像是藏了座火山口，此时此刻岩浆四溢，顷刻爆发！

        霍炎霆不是无情的人，独独对她无情而已，一颗心装的全是林允！

        “很好，林悦你很有骨气，那我就打断你的骨头！”他冷笑着，扬起手道：“押回手术室，剖腹取子！”

        林悦如雷重击，就见苏和领着几个医生走进房，步步紧逼。

        林悦缩在床角，环视而过身边空无一物，这次再没有任何防身的东西。

        “王八蛋，放开我，滚开！”她随手抓起枕头胡乱砸，所有床上的东西都当做了最后一面屏障。

        手心的伤她顾不得，只知道决不能被抓到。

        “林小姐，别做困兽之斗了……”

        苏和也心软，然而，霍炎霆的命令如圣旨，谁有胆子自作主张放过林悦？

        林悦手无缚鸡之力，敌众我寡很快被人钳住了手，她好尽全力挣扎，他们早有准备，拿出绳子将她捆绑。

        她犹如一个粽子任人宰割，被抬起时她心如明镜，她会被压在手术台上，他们会剥夺她腹中胎儿……

        “炎霆，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犟了，眼睛给她全给她！！”

        躺在移动病床上林悦认输了，妥协了，霍炎霆要她死不过一句话而已！

        眼泪滑进她耳蜗，她疯狂乱叫，突然，一份文件砸在她脸上，“签上名字！”

        他的目的达到了……

        捧着自愿捐赠书，林悦握着笔，用力的签下字，每一笔都划破了纸张……

        尘埃落定，林悦从没如此平静过。

        时间从指缝中溜走，一等就是一个星期。

        医生调配药剂，手术刀一把把泛着锋锐寒芒，手术台上，她就像一个面临死去的人，静默接受死亡。

        她无法逃避，连闭眼都是奢望。

        虽然有麻醉，她还是感觉到疼，感觉的刀刃生生剥夺了她光明的世界，从此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漆黑茫然……

        霍炎霆站在走廊，手术室亮着红灯，他的心莫名忐忑。

        林悦誓死不做手术，就算她此刻正在剥去眼角膜，他仍是心存怀疑。

        说不定，她又心怀鬼胎想要害林允，这么多年，她从未罢手！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毫无异样，直到两个小时后，医生走出来站在他面前摘去口罩。

        “眼角膜剥下来了？”他两步近前，数小时的等待备受煎熬。

        “霍先生，很顺利。”

        顺利……

        霍炎霆喉结滑动了下，“她没闹？”

        “没有，这次霍太太什么也没说，十分安静。”

        安静……

        霍炎霆难以置信，他的怀疑揣测，换来的是玲越的配合么？

        “她……没眼睛，看不见了是吗？”他忽然觉得喉咙干涩，仿佛鱼刺在喉。

        “是的霍先生。”

        她瞎了……

        他抬起手，攥着胸口，只觉得心口阵阵抽痛，痛到窒息。

        怎么会这样？

        林悦成瞎子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也就是说，小允得到她的眼睛，又能专注的看着他了……

        ***

        日夜，对林悦来说最直接的感受就是窗外投来的温热，阳光洒在脸上时，她会想象那一轮骄阳，云舒云卷。

        可是她抬起手去，试图触摸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她看不见炙热的暖阳，看不见湛蓝的天，也看不见霍炎霆曾给她包扎过的手。

        门被人推开，脚步声渐渐清晰，女人声色如水，软软绵绵，“悦悦，眼睛恢复得怎么样了？”

        林悦不用看也知道是林允，来这里伤口上撒盐，惺惺作态而已。

        她如磐石般端坐一声不吭，饶是粉黛未施，瞳眸空洞无光，可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还是那么让人妒忌！

        从小就是这样，像个瓷娃娃，像个公主！

        狠色在林允眼底稍纵即逝，她徐徐近到林悦身边，温情的牵起了她手，“悦悦，虽然是你让我摔下楼，险些让我变成瞎子。可你把眼角膜捐赠给我，我该谢谢你，谢谢你不计前嫌。”

        谢谢？！

        林允是会道谢的人？

        林悦循着声源去，视线的角度稍稍偏了偏恰巧是越过林允肩头，“你不必猫哭耗子了，霍炎霆跟着你来的对吧？”

        霍炎霆眉头一凝，她失明了不是吗？

        对上失去色彩的瞳孔，好像能映出他身影。

        说完，林悦猛地抽回手，林允脚下一个趄趔，身体向后倾倒。

        霍炎霆手疾眼快，揽住了她的腰，“林悦你本性难移！没见小允还没康复吗？”

        他责备的话，犹如匕首捅进林悦心头。

        “我是真看不见，霍先生。”

        霍炎霆面上微不可查的烦躁，“没错，你是瞎子，瞎子就能为所欲为？仗着是瞎子还不放过小允？”

        “小允惦念你看望你，你至少要道谢！”

        道谢？！

        给一个抢走她眼睛的人道谢？给一个破坏她家庭的人道谢？他眼里果然没有是非黑白的！

        “呵——哈哈——”

        林悦苦笑变得放肆而高声，林允怯生生的抱着霍炎霆道：“炎霆，她疯了……”

        “疯就疯了，我在你身边，谁也不能动你！”

        林悦听得耳熟，物是人非。

        深深爱过的他的心已是千疮百孔，林悦眼里布满血丝，盯着他们的方向道：“霍炎霆，你不得好死，总有那么一天，你会为你所做的付出代价！”

        林悦从医院回到家，进门就绊了跟头。

        她坐在沙发上，一份文件砸在她身上，“签字。”

        林悦胆战心惊，遥记十天前，也是这样，她失去了她的眼睛。

        “眼睛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

        那双眼，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因为是空的……

        霍炎霆撇开目光不去看她，声色略显暗哑，“离婚协议书，签字。”

        他，真是一刻也容不下她了……

        榨干了她所有，现在就迫不及待的要迎娶别人吗？

        “我不同意。”

        铿锵有力的几个字，林悦神色坚定。

        当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会给你开一扇窗，这扇窗便是她的耳朵，听觉明锐的捕捉到细碎声响，不用说，林允肯定也在场！

        闻声的林允暗暗咬牙，霍炎霆给她许下过承诺，只要和林悦离婚，就会给她一场盛世婚宴。

        就差一点！

        林悦竟然不签字，她不签，她怎么住进霍家，林悦你真是茅坑里的石头，你以为你不签我就没办法了吗？

        “由不得你！”

        霍炎霆态度异常毅然，但是无论他如何的威胁，甚至承诺离婚给她百分之20的股份，林悦不为所动，“我说了，我不会签的！”

        针尖对麦芒，霍炎霆的脸犹如陈年锅底，林允瞧着坚持不下，便挽着他手臂道：“炎霆，算了吧！悦悦太爱你了，她是你的妻子，你要好好对待她，我退出。”

        这欲擒故纵的把戏，林悦不得不佩服林允，周旋在霍炎霆身边游刃有余！

        她冷冷一笑，刺得霍炎霆火冒三丈，“林悦你想死吗？还敢笑！”

        “怎么？笑也碍着你了？我这是高兴，还好我瞎了，看不到林允丑陋的模样真好！”

        “你他妈的！”

        霍炎霆怒不可遏，扬手就要落下，林允忙拉住了他，他只得沉声道：“我不允许你诋毁小允！”

        她是他的宝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

        林悦故作起身，随意摆弄着拐杖，狠狠敲在林允脚踝，吃疼的林允咬着唇没敢呼出声。

        林悦笑意越发深了，“林允你记着，我是霍先生堂堂正正的霍太太，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都是个见不得人的小三，想鸠占鹊巢，你还没这个能耐！”

        “林悦，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霍炎霆气炸肺，林允忙不迭拦住他：“炎霆别生气，悦悦没了眼肯定心怀怨恨，与其跟你置气，不如让我带她去休息。”

        他的妒火，在她柔声细语中熄灭，转而，待霍炎霆离去，林允搀着林悦上楼。

        走到一半，林允忽然停下来，贴在林悦耳边银铃一笑，“林悦，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赖着炎霆就能安然无恙？我劝你趁现在好手好脚离开，否则……”

        她拖长了尾音，林悦的心猛地漏了一拍。

        可是林允却没动作，诈唬她罢了。

        往后的一个月，林悦活在惊恐中寝食难安。

        林允在霍炎霆面前请缨说要亲自照料她，把佣人全遣散了。

        霍炎霆忙于工作，空荡荡的家，林悦的一举一动都在林允的监视下。

        这天，她摸索上楼，林允神出鬼没的尾随，有意无意的在她背后推搡。林悦下意识的紧抓扶手便听林允盈盈笑道：“林悦，如果我用力点你是不是会摔下楼？那样，估计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