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缩了缩身子，猝不及防的对上了父亲狐疑的视线，“父亲，屉子里都是我今天磨好的豆子，滤了网沥干就……”我将那屉子一层一层的拉开给他看，可他连眼皮子都不抬。

        径直朝我走过来，我冷汗涔涔又隐隐发抖，他扬起那只手朝着我的脸挥来，却在最后变了轨迹，摸了摸我的头，“常柯啊，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子？”

        我望着父亲难得温柔的眼神，怔了半天，却还是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便一拳头砸了下来。

        “砰”的一声我倒在了地上，锐痛袭来的瞬间，我头晕目眩，连带着桌角的碗一并碰碎了。扯了扯嘴角，啐了一口血。

        抬起眼，好半天才算清醒。

        他暴戾冷酷的表情和从前一样，父亲还是父亲，到底是一点也没有变。高高在上俯视我的样子，就像我是命比纸薄的蝼蚁。

        强撑着一点力气支起身子，小心翼翼的拾起地上的碎片，“我告诉你，常柯，以后若是你再和那个小子有来往，我就打断你的腿！”

        “——嘶”瓷片尖刻的刺破了指尖，星星点点，入目一片赤红。

        我却一点都没觉得疼似的，收拾干净了便立了身子，瑟缩在一边，望着暴怒的父亲不敢说一个不字。

        “听懂了没？”他一个大步走过来，又是一巴掌。抓过我的头发，逼我和他对视。我望着他蔑视的双眼，竟然不敢相信他是我的至亲。

        父亲看着我了无生趣的眼，嫌恶的像是扔掉什么臭虫一样的扔开了我，“晦气。”随即走出门，嘴里念念叨叨一堆不堪入耳的脏话厥词。

        他一走，连空气都暖了。

        我蹒跚的走到我的床铺边，掀开褥子，拿出那本我藏起来的话本。

        封面都发黄了，我还是舍不得扔。

        话本里记叙着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爱情故事，情节老套的就好像每家老人嘴里都信手拈来的一样。可那时，我刚识字不久，这是我好不容易捡来的第一本书。

        有时候，我甚至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起那个总是来我家墙头偷看我的林衍。

        打小起，我便不敢出去。只敢在屋子里的墙头朝外望上那么几眼。上个月看到了邻居老李买了条鱼回来，一大家子人商量着怎么吃。

        好像就是从那几天开始，镇子开始变得热闹了。就连我也偶尔会听见像笛子一样的声音，不过又不像笛子。

        短促，每一声都尖刺难听，时不时还有鞭炮的声音。门外还传来笑声，好像每家每户都有什么大喜事一样。

        翌日一大早，父亲照旧天亮便出了门，临走前用麻绳拴紧了没有锁头的铁门，像是拴好了家里的狗，冷冰冰的说道：“别跑出去，不然打断你的腿。”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日上三竿，我实在被晒得渴极了，才从污浊的水缸子里舀出来一碗水喝，生怕漏了一滴给糟蹋了。

        却没想到，林衍却不声不响的爬上了我家的墙头，巴在一个树干上看我，“那水那么脏，你怎么还喝得下去？”

        “咔嚓”，碗碎了一地，水溅湿了腿。我被吓得立马抬头，却看见了他。

        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他一点罪恶感都没有，相反还一脸无辜的朝我笑，“常柯常柯，我们出去玩吧？”

        我望了一眼铁门上的绳结，它连着门裂缝通向外头，根本没法出去。我望着林衍，咬着唇，摇了摇头。

        他见我不说话，便顺着我刚才的视线看到了那铁门。

        我似乎能够感受到他的视线，像是扫描仪一样把我那些心思全看的一清二楚。

        “那常柯，你想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