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七谁人为谁不计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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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称:《第三种情人》
作者:楠木以为桥
字数:3355
更新时间:2018-12-03 18:43:21
顾以萝在楼梯口遇到贺靖庭,听他说已经让人把粥送上来,就一起来看看江彻是不是好点。
顾以萝推门“阿彻……”
那个逃亡的惊弓之鸟,惧怕林家一切圈套的可怜绑匪,被这一叫大惊,完全是无意识的,推动了匕首。
而匕首此刻隔林左只有短短几寸的距离。
电光火石,江彻唯一的选择,就是先救林左。
伸手拦腰带过林左的同时,外头的人一推门,徐珮猛惊踉跄,匕首毫无疑问插入江彻的背上,鲜血不止。
只是感觉自己忽然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裹挟,再一回神,那张痛到扭曲的脸,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就重重的负压下来。
“江彻!”林左惊呼。
江彻心里很想回答林左,他依然很想笑着告诉她,我没事,你别害怕,但还真是好痛呀,痛到力气都一点点丧失,努力维持的笑容也变得扭曲。
脑子里最后只留下某人哭得乱七八糟的一张脸,妆都花了,真是丑死了!
而林左,此刻紧紧回抱着某倒下的人,却被自己手掌心摸到那鲜红而温热的液体所吓倒,眼泪和恐惧代替了一切。
门终于打开,顾以萝却分明看到,某个的背影如山倒下,连同他怀里护着的人,重重砸在地上。
“阿彻……”
“阿彻……”
贺靖庭和顾以萝同时惊呼,顾以萝扑上来,试图想要移动江彻,参加过国际红十字会的贺靖庭却阻止了她。
“小萝,你先别动他,我去找人!”
“快来三个人帮忙,找人拿来纱布,越多越好,楼下谁马上打120,再报警,快!”贺靖庭对着楼下大吼。
眼前的世界,一片忙乱,楼板震动,无数呼喊,行凶的少年,早已呆滞,他才十九,从小就娇气,杀鸡都没看过,今天却杀了人。
杀人,坐牢,偿命,少年一步步后退,一次次摇头,不要,他不要,逃跑,一定要快跑,对快跑……
可是一回头,路已经到了尽头,身后是一面墙,一扇窗,是自由,也是悬崖!
少年仿佛以为,翻越了这道墙,就是生路,可是当他双腿发抖,站在窗台,看到的是楼下,一张张陌生而恐惧的脸。
忽然,那些上来帮忙的人里,一个人看见大喊一声“你在干什么?”
少年一惊,回头,脚下一闪,应声坠地。
“砰!”树叶一般落下。
“啊!!”
“快来啊,有人跳楼了!”
几分钟后,救护车,警车,警察,宾客,楼上楼下,一片骚乱!
当林左想要跟着江彻上救护车,可是却被护士拦下,因为人家的未婚妻已在车上。
“上车。”林左回头,恰好看见江周。
林左红着眼,上了江周的车,江周一路风驰电掣。
“他是为了救我。”似乎是解释,林左这样对江周说。
“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那人说他叫徐珮。”
“徐珮?”
“徐玉安的儿子?”
“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左,从现在开始你记住,无论警察问你什么,你只要说不知道,无论徐珮跟你说过什么,一定不要再告诉任何人,记住了吗?”
“所以到底为什么?”
“我靠,那天酒店,你为啥不告诉老子实话?!!”
“酒店?”
所以,我要怎么告诉你,我是林家遗弃的私生女,要怎么说我为了五十万,把自己的一生卖给一个自己恨着的家,这么曲折,这么狗血,你说我要怎么开口?
可是下一秒,林左忽然明白了什么,惊问“这两件事有关?”
额,这次轮到江周无言以对,只能气急败坏的敲打方向盘,一场乌龙,两条人命,他妈的这是造的什么孽。
所以他只能告诉林左“记住,你现在是林家人,很多事不是你看到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
“所以我猜对了是吗?”
从林左到林姝言,她也许成了某些人的阻碍,眼中钉肉中刺,但她从不敢想,前面会是刀山火海。
从不假设,家产,富贵,会真的成为一道催命符,电视剧里为家产的你死我活,真的会出现在现实里?
因为过去二十多年,林家从未给过她分毫,现在却有人为了一个姓名要她的命。
更让她不解的是,她确实通过小表叔搭线,但如果不让她进林家的门,杀了她应该易如反掌,又为什么杀了徐玉安?
徐玉安,又为什么觉得自己能救,徐珮?
到底是谁,要对付自己,老家的爸妈又会不会因此波及?
一切都让她心惊肉跳,未来的每一步都是临渊薄履。
距离最近的临江市二院,林家人,江家人,医生护士,警察,乱作一团。
医生拍了片,说刀子刺中了肺叶,几分钟后江彻被紧急转送手术室,几家人也围在了外面,焦急等待。
两分钟后,主刀医生拿着一份顾以萝填写的病历单出来,喊着“请问哪位是顾小姐?”
“是我?”
“这病例是您写的?”
“是。”
“上面写着病人有过酰胺类药物过敏史?”
顾以萝默然点头。
“还有过严重的神经元性疾病史,并因此做过两次颅脑手术?”
顾以萝,依然点头!
然后医生忍不住暴怒了“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儿,既然他身体如此特异,你们家属怎么还能让他受这样的伤!!”
医生气急败坏,一边往手术室,一边对身边的护士说“马上联系麻醉科周主任,还有……”
林左不懂看向江周,江周解释说“酰胺类药物过敏的人,有许多常规麻醉剂不能用,有过颅脑损伤,或者神经系统疾病的人,更容易麻醉后醒不过来。”
“所以医生要怎么救他?”
“怎么救?只能希望这么大医院有他能用的麻醉药储备,就算这样就回来,后面他要受的罪也是你没法想象的。”
“对不起。”
“是我不该拿你撒火,抱歉。”
“我能理解。”
听了这一长串的事故,林左终于忍不住,拉着江周的衣袖蹲在墙角哭了出来。
一边抹泪儿一边问“你说他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不熟啊。”
“而且我还老躲着他,怕他呢。”
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要这样见义勇为呢?
所以欠他这么大一个人情,我就是一辈子当牛做马,也可能还不清啊。
大公子看着一直喃喃的林姑娘,红了眼,发了狂,一拳打在医院那雪白的墙壁上。
斑斑血迹,骇人。
当他见到改名姝言的林左,当他意识到因为自己的鲁莽,可能害死了某个无辜的人。
当一切发展到不可收拾,徐家那孩子,生死未卜,自家兄弟危在旦夕,江周清楚的知道,要是江彻出什么长短。
他,第一个活不了。
转眼,江周看着林左,他素来不信鬼神,但如今,却有了几分迷信的看着眼前,这女人。
心里开始相信,这世界,也许真的有命定的劫数。
这女人的存在,宛然就是江彻命中的劫,而且一劫更比一劫狠。
由是看着林左的眼神,也变得悲哀,苍凉,心想,江彻上辈子,怕是挖了姑娘家的祖坟,这辈子要让你如此拖累。
正如江家人,日后对林左,总是心怀芥蒂,明里暗里,软的硬的,都恶毒的想要拆散这一对儿苦命小鸳鸯,外人眼里,想说你两在一处,实在是影响世界安宁,你们可知道?
比起大家此刻的心如火煎,那个作为未婚妻的女人,她的冷静,她的默然,以至巅峰。
是谁说会对谁不离不弃的呢?
她十岁痛失双亲,哭泣不止,不吃不喝,急坏了爷爷和一众家里人。
有那么一个,连普通话,都说不称头的少年,用那蹩脚的乡下话告诉她,你莫法陪他们死,就只能为他们好好活。
那个曾被她嘲笑乡巴佬,土包子的人,一副大人模样,告诉他的第一个真理,不辜负就是最好的回报。
于是,她拾起了妈妈梦想的钢琴,做一个值得爷爷骄傲的孙女,一个死去父母值得安慰的优雅公主。
几年后,刚获得KAWA大奖,名扬亚洲。
捧着奖杯,冲去找他,遭遇一场荒唐的抢劫,她痛失一只右手,同时也永远失去了钢琴。
在医院醒来时,看见自己叮当器猫一样的右手,歇斯底里。
失去太阳的向日葵,整个世界都是黑暗。
就在那一年,那个人,总是早早的来拉开紧闭的窗帘,总是抱着大把葵花对他傻笑。
会给他讲故事,会给她剪指甲,会说她的脚可真小,若是裹了,定只有三寸。
一个月,日日陪伴,细致温柔,医生护士都暗暗传说,顾小姐的男友真是世间少有,帅气,温柔,多金。
她也曾挣扎,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这么自私的拥有他,她已经是个残疾的姑娘了呀。
一个残缺,一个完美,多么讽刺。
只是他天天出现,怎么讽刺,怎么嘲笑,她一抬头,他还在那里。
日子久了,她哭够了,闹过了,却输给他的微笑,那似乎能消解一切戾气的微笑。
最后他跪在她病床前说“如果你愿意,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吗?”
她妥协笑着说“好。”
所以,一辈子是多久呢?
所以江彻,你告诉我,你的一辈子是多久?!!
你起来,你告诉我?
在来路上,救护车上的人,都被这歇斯底里的吼叫吓唬得不轻。
那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突然发难。
不停的问,床上已经昏睡的人。
问他,江彻,你他妈的告诉我,你的一辈子,就是这么被挥霍的?
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为了别人家的破事?
她从没想过要嫁一个超人。
从她彻底放下钢琴的那一天起,从他跪在她面前,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笑,她接受,以为永远不再失去。
所以冷静了,看穿了,明白了,她才知道,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根本没关系。
今天要是他活着,就是她的百年伴,要是他死,也作她的临终忌。
从未察觉,自己与他已成合抱之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