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那眼光太赤果果，太热烈，盯得林姑娘想要打地洞，眼见火山快要喷，林姑娘把腿就要逃。

        林姑娘只能弱弱的朝着方舒曼看过去，小心翼翼的说“方总监家里长辈有点事儿，我先走了哈，你们继续……”

        然后起身，朝着门，头也不回，消失。

        奔到了公司门口，林左才想起给江璧宁回电话，一拿起手机看到的却是一长串小公子打来的电话。

        却说另一头，想来六月十八还真是好日子，来店里挑选礼服的不止他们一家。

        但能得经理那样毕恭毕敬接待的，也不过是江林两姓，今天林奶奶犯困没来凑热闹，只江妈妈带着小萝等着林左。

        却没想到，今天贵宾间里，竟还有一家人，正在挑选。

        那姑娘正穿着一件刺绣拖地白纱，站在一件礼服前发货，满面的怒气，接待的店员小姑娘正陪着笑脸，尽力的解释。

        “宋小姐，这一件真是别的客人定制的，您真不能试。”

        “我说，你们不能试，干嘛还要摆出来，既然我看到，喜欢了，你才说不卖，你这不是欺骗顾客吗？或者你能告诉我，这件衣服是谁的，我可以私下和她商量。”

        店员为难道“这一件是我们本季现款所以让摆出来，可的确也是江夫人先定下的，他们未必肯割爱，宋小姐还是选别的更好的款式吧。”

        “江夫人？你是说，这件是江家定下的？”

        店员点头，说“是的，这是江夫人和顾小姐先看中定下的，他们现在在试另一款，稍后就会试这一件。”

        店员本以为搬出顾江二人，这位大小姐会就此作罢，谁知这位原本是罗进中的表妹，罗老太唯一的外孙女，罗老太唯一的长女，是嫁给临财大副校长宋昀的，现在唯一的宝贝女儿又嫁给宋校长的得意门生，也选了十八号办婚礼。

        说起来，罗老太最讨厌那些娇娇女，可她这外孙女完全就是刁蛮小姐中的佼佼者，却掩耳盗铃。

        所以嘛，这宋宸宋大姑娘便铁了心要和这两家过不去。

        表面上装出惋惜大度的样子，说既然如此那还是算了吧，装出衣服依依不舍的样子，念念的拂过那婚纱，借着她刚带上的求婚戒指，假装一时没注意，刺啦一扬手，哎呀呀，店员快哭出来，裙子瞬间玩完。

        这时候小萝试完第一件，是一件轻纱的长裙，其实当初挑礼服，送来的八成都是无袖的，就挑了这么两件，不过最让顾以萝喜欢的，还是那件落空刺绣的及地长裙，古典，贴身，精巧而优雅。

        这一边，顾以萝穿着那轻纱披肩的长裙，也还是楚楚动人，江妈妈看了笑言“这件很好，不过我看那件绣暗花的你穿上该更好看，我们家小萝手长脚长的，这么亭亭玉立，还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快去换另一件，言言马上来，也好让她帮你看看。”

        说起取衣服，忽然店经理绷着脸跑过来，对着江璧宁和顾以萝鞠躬致歉道“不好意思江夫人顾小姐，实在是万分抱歉，您，您预订的那件礼服，不小心被弄坏了。”

        “怎么会弄坏呢？”

        “不好意思，江夫人，顾小姐，是我们店的疏忽。”

        这经理是个懂事的，万不敢说是那刁小姐的小家子脾气闹得，反先训了一顿那小店员，那小店员背了锅，可是这口锅价值不菲，小姑娘就一打工的，这会儿已经哭红了眼。

        顾以萝素来好家教，江妈妈也是和善人儿，只以为是小店员一时疏忽，见小萝有些失望，江璧宁只能先开口“刘经理你也别为难她，能不能再发一件过来能，应该赶得及。”

        经理为难说“要是别的款式还好说，就是您定制的这几款，都是纯手工，有其那件镂空的，更是一件就要半个多月的功夫，现在这样怕是来不及在……”

        “那，算了吧，就只要我身上这件就好，你也别太为难这位店员。”

        经理一头冷汗，心里阿弥陀佛，心说看看人家这素质，哪一位弄坏了衣服张口就说赔钱，也不说要当面跟人家道歉，翻弄得自己来赔礼，想法子周全。

        原本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却不想林左刚进门，就看见顾以萝最中意的衣服变成残骸丢在厅中的沙发上。

        旁边站一高傲得不得了的姑娘，巧笑口语，一字一句，悄无声息，说出的是最残忍恶毒的话，她说的分明是“一个残废，你也配！”

        更可怕的是，不止她看到，她打了电话说自己到了，小萝出来迎她，穿了一身长裙，漫画里的达芙妮一般，站在一边呆了个彻底。

        那模样像极了多年前，某个四月的雨天里，在泥泞里摔倒到爬不起来的某个乡下土丫头，要是哪天没有遇见那个他，是不是连自尊都跌进尘埃里了呢？

        林左明白这世上总有恶魔，总有那么些自以为是的混蛋，所以更看不得他们欺负仙女儿，仙女向来是好脾气的，她既然是乡下丫头，没教养的话也听了一箩筐，所以无所谓了。

        三步上去，扬起手“啪”就是一个大耳瓜子，那宋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扇了个眼冒金星儿。

        突如其来，猝不及防，三三两两内室店员也成了木头人，且不说以后这一巴掌的威力如何被传得沸沸扬扬，林姑娘是如何与宋小姐结下大仇不共戴天。

        说起来也是由于这巴掌太迅速，太清脆，那宋太太刚想出来看看女儿，江璧宁也出来看他两怎么久没进去。

        出得门来一看，厅中央，宋姑娘手捂着脸泪花花，无限委屈，林姑娘居高凝视，怒气未平。

        顾姑娘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自觉已经和江妈妈并肩，一时无话。

        这样看起来，怎么都成了林姑娘为衣服的事儿找麻烦，经理刚说过礼服的事儿，罗青颜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正打算带着女儿过去道个歉，才是他们这样人家的担当。

        哪里知道这林家姑娘却如此彪悍，难为自家妈还说这姑娘还不错，怎么就配了江家那混小子，今天这盛气凌人的样子，要是妈妈看见，保管得念佛，亏得江家要了去。

        也不等大家理论，林姑娘先走到江璧宁面前，躬身说“阿姨，我很感谢您精心为我挑的礼服，但这家店我现在是在不怎么喜欢，要不我们选别家吧。”

        看过小萝的反应，听了林左的话，江璧宁自然不会以为这姑娘是刁蛮任性的，依着素来的脾气，今天能这么动气，显然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于是温柔点头说“那小萝去换衣服吧，这家不喜欢咱们再去别家看看。”

        顾以萝点点头，跑进去，瞬间泪目。

        那宋夫人一听，捧过女儿的脸，高声道“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儿，为件衣服，也能动手，可真是好家教！”

        林姑娘回身，对着宋太太冷笑“这位太太您好家教，又敢不敢问一句我是为什么打了她？只是为衣服？”

        罗青颜也不是不知道自家女儿的脾气，瞪了一眼，那姑娘捂脸目光闪烁，心里猜出个大概，嘴上却不能认输，说“就算再怎样，打人总是不对吧，璧宁你说是不是？”

        江璧宁正要开口，林左知道，江璧宁是大家闺秀，定然会让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

        眼见江璧宁为难，林左回头，再次对江璧宁鞠躬，开口道“江姨，对不起为难您，但我不觉得我这一巴掌有错，就算让她打回来，也绝对不会道歉，不好意思！”

        江璧宁从未见过这样的林左，也可以说是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平时看起来温和有礼，可为了某些事又能如此坚决果断，这样的儿媳，夫复何求。

        于是索性装听不见，温柔点头说“嗯，那等小萝出来，我们就走吧。”

        如此这般，等到江大公子和宋家女婿风风火火从各自公司赶来试衣服，看到的就是一室剑拔弩张，两家各自黑脸，而此刻顾以萝已进去换衣服有十分钟。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在宋家人的怒目欢送下，江家一家子背身而去，当然这也是宋家准女婿，小公子挚友好同学，章严非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见林姑娘。

        比起多年前那鬼鬼祟祟的遥遥一望，此刻不免内心动摇，充满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