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屋内置有数台高架,摆放错落有致,每台高架隔为五层,每层之上皆陈列有杂物,棍棒刀剑、丝帕绢绸、麻绳铁链、纸质文书、瓷瓶铁针,种类繁多,钟离诛荷驻足原地观察着此番诸物,想来此处应是诸类案件相关证物所储之地,随即跟随游宁前行,待游宁行至一处高台之前时,二人方才停住了脚步。
游宁轻抬手臂,自高架中层拿出一方绢帕,置于手中缓缓展开,此时钟离诛荷方才看清,绢帕之内便是那日她与游宁于武林盟主之争高台处,一同寻觅到的证物。
“此枚银针,大致看去同寻常银针着实一般无二,但你细看其断口之处,便可见其不同寻常之处。”
游宁将手帕置于钟离诛荷眼前,钟离诛荷缓缓靠近,借由烛光,仔细观察此枚银针,距离变近后,果真同游宁所说的那般如此,看到了这银针的不同之处,寻常银针,自内向外皆是为银质,且为实心,而此枚银针,若自断口处细细相看,便可见其心为空。
“空心针?”
“正是如此,那日与你一同寻觅到此物之时未能细看,回返六扇门后,我又细细查之,才发现了这般不同寻常之处,且打探过后方知,清城之中能制此物的,只有夏家。”
游宁自发现此针为空心之针后,便连夜打探其出处,据街巷之间传言而道,这清城之中,能制作此空心之针的,只有名门夏家,夏家善制暗器,以兵器出奇为江湖众人所知,独育有一女,名唤夏灼华,且据游宁所探,这夏家同宇文世家交情着实匪浅。
钟离诛荷于脑海之中细细梳理至今觅得的线索,武林盟主相争之日,宇文平清同宇文段澈分别位于两侧高台之上,此空心之针发现时,位于宇文段澈所处高台附近,且于宇文平清所在高台侧端发现了三处等距针孔,如今又得知了这清城之中只有夏家善制此针,夏家又同宇文家交好,钟离诛荷不由得愈发怀疑宇文段澈。
“钟离,你可还记得那日我夜探宇文府邸,你我二人听及悄声交谈的那二人?”
“自然记得,那男子为宇文府邸的管家仲德,那女子我也识得,为宇文段澈的贴身丫鬟凝秀。”
“那日夜里我同你相分后,又见到了那丫鬟,见其手中执有一墨色布袋,且神色匆匆,而后便悄然跟随了过去。”
“可发现了什么?”
“那丫鬟行至府外甚远,将手中所执墨色布袋扔在了偏僻胡同杂物之内,掩盖过后巡视一周,便又神色匆匆迈着碎步回返了府中,我便将那墨色布袋找出,拿了回来。”
说罢游宁便将手中放有空心断针的绢帕合好,放回了远处,又于其旁拿起一墨色布袋,缓缓打开袋口绳结,钟离诛荷细细望去,其内装有烧焦粉末,已然面目全非不知为何,钟离诛荷将黑色布袋取过置于手中,低头细细嗅去,其内之物,除去烧焦气息,仍残有丝缕刺鼻类于药材之味。
“其内装有的,可是药材?”
“因此物已尽数烧焦,我也并未所知,但此物为宇文府邸之中丫鬟趁月黑风高之时扔出,想来其中定然有所蹊跷。”
钟离诛荷自幼时嗅觉便灵敏非常,先师曾授于她炼制丹药之方,同熬制各毒解药之法,因驱鬼道士时常置身险境,因此诸类丹药,必不可少,而钟离诛荷只此嗅及丹药便能得知其内所含之物,也是因此,其先师才破例将她收为了徒弟,且颇为疼爱。
游宁语毕后,钟离诛荷未做回应,缓缓合住双眸,又贴近些许,再度嗅及墨色布袋中物,片刻后,钟离诛荷脑海之中灵光一现,终嗅得此为何物,猛然睁开了双眸,望向游宁。
“此物为朱砂”
“朱砂?”
“将朱砂入药后,其汤药可安神解毒,缓解伤口痛意,但只可短期服用,如若长期服用便会适得其反,不但药用尽失,还会令服用之人身中剧毒,可不知,这朱砂所制汤药究竟为何人所服。”
“钟离,我心中有一猜想,这朱砂是否会为宇文平清所服,但一切皆要眼见为实,想来如今宇文平清应未下葬,你我便再去宇文府邸,只要请仵作验尸,便能得知他是否身中剧毒。”
“如此也好。”
说罢游宁便将墨色布袋系好,回放原位,随后同钟离诛荷二人便离开六扇门,踏着夜色前往了宇文府邸之中,待至宇文府邸大门之前时,二人皆震惊不已,此前府门之上置有的白色绢花白绫已尽数撤下,不止如此,其上竟置有赤色锦花,赤色绸缎自宇文府匾额两侧垂下,随夜风摇曳,诡异非常。
“这方才过去一日,竟变作了此番模样。”
钟离诛荷难以置信地望向赤色锦花,脑海之中不禁回想起初见宇文段澈之时,他身着一袭白衣外披有的赤色长袍,颜色一般赤红如烈焰,也一般刺目非常。
“钟离,有人!”
游宁听及远处传来脚步之声,即刻握住仍在失神的钟离诛荷的手,躲匿在了府外墙角之下,借由石狮遮挡与夜色掩蔽,旁人应当发觉不到他二人位于此处,不久后,远处缓缓走来二人,正是宇文段澈同管家仲德。
“一切皆准备妥当了?”
“老爷请放心,一切皆妥,明日一早,花轿便会到达夏府之中。”
“如此便好。”
随后二人行至宇文府邸门口,缓步迈入门内,未再多说其他,躲于角落之中的钟离诛荷同游宁清晰地听到了他二人之间的交谈,无声两两相望,双眸之中尽为惊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