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泽为钟离诛荷多年之前曾降服的孤魂,年纪如今仅有十七八岁,性情纯良,直白且不谙世事,钟离诛荷因无法将其超度,便将其留在了身边,定下契约,将梦泽之魂融入进了符纸之中,用钟离诛荷的鲜血于符纸之上绘制符文,梦泽便方可自符文中而出,此番既可隐蔽梦泽的气息不令追捕孤魂的阴间使者发现,又可压制住些许梦泽因前世恩怨而催生的不可小觑的力量。
钟离诛荷之所以不可将其超度,是因梦泽幻化为鬼魂后,便忘了其真正的死因,但心中所残余的前世恨意仍旧还在,恨意若无法消散,便不可转世,但梦泽因已全然忘记,便也无从去寻那恨意根源,也正是这份心底的恨意,令梦泽鬼魂所具的力量日渐庞大,恐其终有一日便将无法控制这份力量,这便也是钟离诛荷将其收服于身边的原因之一。
夜色渐浓,梦泽自南绕山中而出后,循着游宁的气息,闪身便至了清城中六扇门的正门之前,梦泽之所以会得知游宁身上的气息,是因钟离诛荷曾携带依附有他鬼魂的符纸同其见过面,再者是因其同钟离诛荷定下契约后,他逐渐也可同钟离诛荷共享部分记忆,如此便即刻轻易寻到了游宁所在之处。
自六扇门前观察了片刻后,梦泽便自正门处飘身而过,行至六扇门内院落中后,梦泽再度循着气息,未过多久,便闪身进一处房屋之内,飘身在床榻之旁,手指摩挲着下颏,若有所思地看向此刻正于床榻之上熟睡的游宁,不禁自言自语。
“此人,还算配得上诛荷姐姐。”
而后,梦泽便盘坐于床榻旁的角落之处,百无聊赖地望向微透丝缕暗月之光的窗口,正值此时,一支厉箭瞬间破窗而入,刺入了床榻旁的木桩之上,着实令梦泽心中一惊,即刻站起闪身前去屋外查探,而此时游宁也自熟睡中惊醒,片刻清醒后,抬起手用力握住箭身,而后将箭自身旁木桩之上取下,箭身之上缠有一白色绢布,游宁即刻将其取下,展开后,其上只写着简短的一句话——若想得知宇文平清死因,便即刻速速前来宇文陵墓。
见此话后,游宁不禁微皱眉头,思酌片刻后,便起身着衣,准备前去宇文陵墓赴此匿名之约,毕竟时至今日,他得知的线索少之又少。
此时,梦泽自门外闪身而入,并未在屋外见及可疑之人,心中着实生疑,入屋后,又见游宁正值着衣,而后望见了置于木桌之上的白色绢布,见其上所写,又见游宁如此,便知他定然要去孤身赴约,心觉不妥,便即刻用意念告知了钟离诛荷。
钟离诛荷此时仍未入眠,一则是因心中担忧游宁的安危,二则是因怕再度陷入此前的血腥梦境之中,正值钟离诛荷失神之际,自她脑海中回响起了梦泽的声音。
“诛荷姐姐,游宁收到一匿名之信,其上只写有一句话,若想得知宇文平清死因,便即刻速速前来宇文陵墓,而如今游宁正着衣,想来便是要去应了此约了,诛荷姐姐,你若是担忧,便即刻前往宇文陵墓之中等候,我如今便跟随其一同前去。”
脑海之中听及梦泽所传的这番话后,即刻起身披上外衣,推门而出,疾行下山,焦急不安,钟离诛荷方才再度回想起了此前所陷入的梦境,游宁满身鲜血奄奄一息所置之地,便正是宇文陵墓。
钟离诛荷虽不知宇文陵墓准确所在之处,但因自幼时便跟随先师同冷归秋四处奔波而行,各处陵墓未有少至,每处陵墓所置之地皆有方位地形同风水的考究,据此推算,加之对照山势地形,行走许久后,终感知到了梦泽周身的气息,想来,宇文陵墓便在不远之处,钟离诛荷如此便循着梦泽的气息,疾步向前而去。
前行许久后,钟离诛荷随后见到了同梦境之中一般无二的雕刻石碑,见其上宇文陵墓四字后,心中愈发不安,再向前行未有多久,梦泽周身的气息愈发靠近,而后便见到了不远处的游宁,同正于其身侧漂浮于半空之中的梦泽,见游宁尚且安然无恙,钟离诛荷随即松了一口气,而后疾步行至其身前。
游宁见钟离诛荷在此,诧异不已,未待发问,钟离诛荷便先开了口。
“先随我走。”
“钟离,你为何会在此处?”
“你先随我离开此地,而后我便告诉你。”
语毕后,钟离诛荷随即牵起了游宁的手,便要向宇文陵墓外走去,游宁望向漆黑无比的前路,又转过头看向钟离诛荷,脚步仍旧停滞不前,而后钟离诛荷转回了头,望向此时目光之中仍有犹豫之意的游宁。
“游宁?”
“钟离,你许不知我来此处的缘由,是因……”
“可是游宁,你怎知那绢布之上所写定然为实?若是陷阱又当如何?”
“但如若不前来,又怎能知晓其真伪?”
游宁说罢,愣在原地片刻,双眸疑惑非常,径直望向钟离诛荷。
“钟离,你怎知绢布一事?”
“说来话长,你先随我离开此地,我再与你道明,此地万分凶险。”
钟离诛荷语毕后,游宁仍旧矗立在原地,低头垂眸若有所思,梦泽见此,飘身至游宁身后,感知周身气息,而后隔空用力将游宁推向前方,游宁随即脚下不稳踉跄向前,转过头查看时,身后却空无一物,至此更为疑惑万分。
而后,钟离诛荷再度向前迈步,游宁见钟离诛荷目光恳切,又思及其定然为自己所着想,随后便跟随钟离诛荷前去,二人还未向前迈出几步,周身顿感寒风袭来,霎时间四周猛然飞身而出八九名黑衣人,将游宁同钟离诛荷二人团团包围,丝毫未有退身之地。
游宁见此,即刻便将钟离诛荷护至身后,拔出腰间的佩剑,警惕万分地望向四周的黑衣之人,一众蒙面黑衣人皆身形高大魁梧,手执寒光刀刃,直指向他二人,且目光凶狠万分,游宁见此,而后便微侧过身低下头,于钟离诛荷耳边轻语。
“我先牵绊住他们,你先行离开。”
“我怎可留你一人在此!”
“此番是我着实过于心切,考虑不周,我一人能拖延些许时间,你先离开,到时我再自行脱身。”
此刻,种种梦境自钟离诛荷的脑海之中不停闪过,随即钟离诛荷双手紧紧握住游宁的手臂。
“我不会走的。”
“钟离,你……”
未待游宁语毕,四周一众黑衣人顷刻间一拥而上,游宁随即将钟离诛荷护在身旁,虽说游宁身手不凡,但一人应对八九身手上乘之人,也必然会感到吃力,于游宁身后的钟离诛荷,见游宁额角已然渗出细密汗珠,随即自袖中取出短刃,应对贴近游宁周身之人。
纵然游宁同钟离诛荷二人协同而战,但毕竟寡不敌众,于周边空中飘荡的梦泽心急不已,想要上前,却又无能为力,时间流逝,眼看着游宁的衣袍已然几近沾满鲜血,手臂同肩膀皆受了重伤,钟离诛荷周身也遍布血迹,手臂也已然有些用不上气力。
梦泽心中愈发焦急,见及钟离诛荷周身的血迹后,心中的焦急之意渐渐同心底的未明恨意交错,双眸逐渐变成猩红之色,随即周身气息变化,微凉夜风霎时间幻化成刺骨狂风,席卷在八九黑衣人四周,却丝毫未及游宁同钟离诛荷周身,随后八九黑衣人被狂风席卷至半空之中,风速愈发加快,肉眼已分辨不明黑衣人的身形,至此刹那之间,八九黑衣人便由狂风撕扯成碎片,化作血雨滴落。
钟离诛荷见此异状后,便知是梦泽失控,搀扶着遍体鳞伤的游宁,抬头望向梦泽,此番而出万般急促,她并未携有任何符文,若梦泽此番彻底失去心神,她便丝毫再无法子将其困住,钟离诛荷双眸紧紧盯在梦泽身上,心中恍若被何物狠狠揪起,担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