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符文对游宁无用,钟离诛荷身上也未带有多余的符纸,此前带出想要交与冷归秋的符纸,也早已不知被风吹拂至了何处,此时皎月已然初升,游宁又执着于要留在她身旁,钟离诛荷便只得令其魂魄随于自己身后,先行回返了南绕山中。
钟离诛荷为躲避山中道观中人,便沿小路而行上山,未过多久,二人便行至了南绕山顶的虚华观之前,此时冷归秋方才回返道观中未有多久,未见及钟离诛荷心中正值万分担忧,待其疾步行至虚华观门前之时,正巧看到了行至此处的钟离诛荷,便即刻迈步走向于她。
“诛荷,你去了何处?”
“是因温清雾与我说……”
温清雾三字脱口而出片刻后,钟离诛荷愣在了原地,她此前只觉那女子心生熟悉,而今却不知为何,竟唤出了那女子之名。
“温清雾来了观中?”
“许是此人……”
“她可与你说了些什么?”
“未有什么,只是说你同她说,让我下山为你送去符纸。”
见钟离诛荷神情略有恍惚之色,冷归秋不禁心中担忧,纵然钟离诛荷已言未有其他,但他仍旧心中不安,想来温清雾应当还不知钟离诛荷已忘却记忆一事,但他确也不知,温清雾为何要虚言,他今日,连她的面都未见过,便更未有同她所托让钟离诛荷下山送去符纸一事。
正值冷归秋思索之际,他方才感知到钟离诛荷身后的魂魄之息,微皱眉头,向钟离诛荷身后望去,冷归秋方才因心中焦急同担忧,便未注意四周,而此时,魂魄之息,恍若像于眼前萦绕一般。
“诛荷,你身后是什么?”
钟离诛荷知定瞒不过冷归秋,便也未想同他隐瞒,侧过身,游宁之魂便自钟离诛荷身后而出,冷归秋望见游宁的面容时,心中顿时一惊,未想到游宁之魂竟未被阴间使者引渡回阴世之间,且竟同钟离诛荷再度相遇,冷归秋垂眸望向此时钟离诛荷的神色,想来,她此时仍未记起任何有关游宁的记忆。
“他是我今日下山所遇的孤魂,且……”
“什么?”
“且不知为何,镇鬼符文竟对其无用,因而我便将他带回了道观之中。”
“镇鬼符文无用?”
“确是如此。”
游宁起初并未过多注意冷归秋,因其久久注视自己,且眸中略带寒色,便望向冷归秋的面容,双眸同其目光相对,而后游宁便心觉好似在何处曾与其谋面,随即于脑海之中细细回想,忽而之间,冷归秋的面容自脑海之中闪过,他确是见过冷归秋,此前仅此一面之缘,便是初与钟离诛荷相识那日,他来寻钟离诛荷离开,那时,他曾见过他一面。
冷归秋沉默不语,眉间微皱,久久望向游宁,他此前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此刻却仍旧发生了,他不想再让钟离诛荷与他再度遇见,却也终究未能阻止,或许,这便是他旧时劝诫钟离诛荷时所说的,那所谓的天命,而令人发笑的是,曾经同钟离诛荷所言天命不可违的他,此刻,却万分想捣毁这般交织的命运。
但而今,最令冷归秋心生担忧的,并不是此时正与身前的,于钟离诛荷身侧的游宁,此人定然不会伤害钟离诛荷,且还会如他一般保护她,如今对钟离诛荷有威胁的,则是虚言相向的温清雾,思及此处,冷归秋径直望向游宁的目光,其中的寒意缓和了些许。
“你可以留在诛荷身边,但你要应了我一事。”
“何事?”
“保护好诛荷,她若因你再度牵扯进危难之中,我便不会放过你,这是我给你的第一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我定然会保护好诛荷。”
“若是如此,那便最好不过。”
钟离诛荷于一旁听及二人相言,心中未免有些许不解,她不知冷归秋所言之中为何要说“再度”二字,也不知游宁之魄听及此番话后,为何面色随即凝重,而冷归秋如此轻易便让她将游宁之魄留在自己身边,着实是她所未料到的,回想当初她想要将梦泽之魄留在自己身边时,央求了冷归秋诸多时日,他才应了她。
而后冷归秋便迈步踏出虚华观,未在转过头多看向钟离诛荷同游宁之魄,沿石阶径直下山走向南绕山腰处的武天观,钟离诛荷望向拂袖而去的冷归秋,见其身形消失于夜色中后,随之转回头,抬头看向此时于她身侧的游宁,目光之中略带丝缕无奈之意。
“随我走吧。”
游宁见钟离诛荷如此,方才面容上的凝重之色消散了些许,嘴角不禁扬起轻笑,目光柔情望向钟离诛荷,而后紧随上了她的步伐。
未过多久,便行至钟离诛荷房内,游宁随其入内后,钟离诛荷便转身合上了房门,随之走到木桌之前,打开墨黑木匣,取出一张符纸,而后再度望向游宁,钟离诛荷至今心中仍有疑虑,是符文当真对游宁无用,还是那张镇鬼符文本身出了些问题。
“诛荷,你……”
“你还是唤我为钟离吧。”
“好,钟离,你这是?”
“只是想印证一下心中所想。”
说罢,钟离诛荷便将符纸夹于双指之间,口中念动咒法,而后咬破手指,自其上绘制符文,而后符文飘浮至半空,缓缓飘向游宁身前,此符文为收置魂魄时所用,梦泽便是如此被收置于符文之中隐匿气息,符文于游宁身前停滞许久,却丝毫未见游宁之魄有任何幻化之象,随后未过多久,符文便飘落至游宁脚下。
“这……”
钟离诛荷也不知究竟是何缘由,才让符文道法皆对游宁无用,心中万分不解,而游宁自己,则更不知因何导致于此,只得无奈万分地摊开手,望向仍旧疑惑不解垂眸沉思的钟离诛荷。
“诛荷,你……”
听及游宁再度唤她为诛荷,随之抬起了头,望向游宁。
“我方才已与你说过,唤我钟离。”
“好,钟离。”
游宁一时之间还无法适应再度唤其为钟离,见钟离诛荷面容之上已有些许倦怠之色,便也未再多言,钟离诛荷见其默不作声,也未再发问,纵然她心中有百般疑惑,但此时旧伤仍未痊愈的她,经过一日奔波后,已然疲倦不堪,周身已无太多气力,而后便合衣躺于床榻之上,未过多久,便陷入了沉睡之中,游宁则于床榻边注视着钟离诛荷神色平和的睡颜,嘴角微微扬起,他,如今再度回到她身边了,纵然她已经将他忘却,但,他终究还是,与她相见了,如此便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