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青春是一种缺陷的话，那也是我们太快就会失去的缺陷。——洛威尔

        施初莺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家的，还是14年前的那个家。

        只记得苗芷在耳边叽喳着些令28岁灵魂的施初莺听来感到幼稚又尴尬的话，但沿路她更多地是感到眼前的世界既真实又虚幻。

        眼前的苗芷是真实的吗？还是虚幻的？

        现在所看到的这些景，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现在听到的这些声音，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不管是真实还是虚幻的，都令施初莺内心惶恐而迷茫。

        如果是真实的，那我的人生是要重新来过？

        如果是虚幻的，我现在是什么状况？我怎样才能走出去？

        一辆庞大的载土车颠簸着从施初莺和苗芷身旁经过，卷起漫天的尘土，吞噬了施初莺她们眼前的风景。

        苗芷用手试图扇去尘土：“每次这种车经过都太令人痛苦了！”

        而施初莺却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车摇摇晃晃地远去，她回想着在那车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如果咬牙跳过去，是不是这场梦就可以马上醒了？如果不是梦的话，那又将要到怎样的世界里去呢？

        可是，我有那个勇气去那么做吗？

        呵呵，真是可笑了，即使在梦中，我也是如此地懦弱！

        施初莺将自行车停到后门，从车引擎前的篮子里拿起红色塑料外皮的钢丝锁将自行车的一个轮子锁住，耳边传来炒菜的声音。

        施初莺从后门进入厨房——施妈此时正在准备晚餐，香味弥漫，不但驱散了施初莺心中的焦躁，肚子也不争气地饿起来，导致她更无暇多想其他。但肩上的书包压得她肩膀发酸：还是先回房间卸了这书包再说。

        见着女儿朝楼梯处去，施妈说道：“等下马上下来吃饭，不要我叫了。”

        “嗯。”当然会自觉啦，现在肚子都沉不住气了，中午那顿因为自行车的事而搅得没心情品尝妈做的菜，今晚一定细品一下。

        说来，在现实里，已经很久没有品尝到妈做的菜了。

        施初莺的步子停在楼梯的第二个拐弯处，她望向第一个拐弯处，那里有水泥砌成的镂空窗，透过窗可以看到外面来来往往的人，而第一个拐弯前的台阶却因视野的局限性而无法再看到，唯有——她想着忍不住往台阶旁移，从没有护栏的台阶边沿往前探头，第一个拐弯前的台阶马上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怎样？

        不管在哪个地方，只要立于高处看着蜿蜒而下的台阶，施初莺就会不由想到这个问题。

        她抬头望向第二个拐弯之后的台阶，她才意识到现在踩着的台阶比现实里来得窄来得陡，一直到她高中时期家里翻新将楼梯拆了重建，改成了只有一个拐弯处，那个窗户消失，台阶也从此不再那么陡和窄。

        但在那段最爱欢奔乱跳的日子里，她是怎样做到在此间来来回回地蹦蹦跳跳而不担心一个踩空跌到的？

        施初莺站到第二个拐弯处之后的第一个台阶上，抬起头，眼前是一片天空——此时阳台前的天空干净透明得让阳台和楼梯这边显得更加昏暗，而这一小片被黑框框住的天空，又让人觉得像是进入了幻境。

        我到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