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那次吗，你我初见的时候，你莽撞地把参汤洒在我手上，夫人要处置你，你哭的样子好丑。”

        流浪突然开始回忆过去，这让无瑕内心更加惶恐不安。流浪不是个念旧之人，一定事出有因。

        “我记得，当时流浪哥哥劝着夫人，说要放我一马。”

        流浪伸出自己的右手，在月色下依稀看得见留下的疤。“这么漂亮的手，被你祸害成这样。我真是造孽，才会遇见你。你是我的克星啊！”

        “哪里漂亮了？”无瑕真的要被流浪的自恋给打败了，一双手上全都是练武留下的茧子和伤口，还大言不惭的夸着自己。

        “你还记得那天我穿的衣服长什么样子吗？”

        这个嘛，无瑕想了半天，毕竟也过去好几年了，印象不太深刻。“好像是一袭青衫，图案应该是一片竹林。”

        好像，今日流浪穿的衣服就是初遇时那件。

        无瑕还是在纠结，流浪到底怎么了，怪怪的。“怎么，今天这么怀旧了？你怕是说书的听多了吧。”

        “是啊，我们也算是老夫老妻了，说这些柔情的话，我都觉得肉麻。”流浪声音里都带上哭腔，也沙哑了。

        “这哪里是柔情啊，这是矫情吧。”

        流浪突然向前走了几步，无瑕还不习惯身边没人呢，赶紧追了上去。流浪却突然回头，无瑕明白，流浪是真的有话要说。

        “万一我不能活着回来，你就改嫁吧。可惜我们没有夫妻之实，也庆幸我们没有夫妻之实。”

        怎么听这话，都觉得怎么别扭。

        “你到底要去哪？”无瑕拉着流浪的胳膊，“我不让你走，你不许离开。”

        这次，流浪却不着痕迹的把手抽出，“我不爱你了。”

        恍若晴天霹雳，无瑕不相信这是流浪说出的话。他曾那样笃定爱着自己。

        “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

        看着无瑕微红的眼眶，流浪假装自己瞎了。“从遇见你笑过爱过，如今从前的诺言便不算数了。”

        “我才不稀罕什么改嫁，你要是敢走，我就每天向各路神仙告状，把你骂活。”

        “那我告诉你，夫人派我暗杀薛姑娘，她和我只能活一个。”

        无瑕叹了口气，可是……

        薛姑娘还说过，要帮助自己和流浪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我不想死，我也舍不得你。”流浪脸上的青筋十分突出，“刀口上过生活，本就如此。我要是死了，你常来我坟前，带一壶好酒祭奠我，也不错。”

        “所以今日你穿这身衣服，就是想让我把记忆永远留在初见那时的美好，是吗？难道，我能忘了我们之间发生过的所有点点滴滴吗？”

        流浪不说话了，他已经视死如归。这世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无瑕。

        她傻，她蠢，她笨，她一个人多危险。没有人保护她，她多孤独。

        “就算你死了，我也会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这次暗杀，九死一生。苏府的生活虽然提心吊胆，却也安稳。找个好归宿，别意气用事。”

        “感情本来就是意气用事，从冲动到感动到悸动。每一对恋人都是那么勇敢，才能走到另一个人的心里。”

        流浪说不过无瑕了，大道理她最会讲。

        “天气凉了要多穿点，你看看你这衣服，风一打就透；活儿干不完就偷懒，别累着自己；睡觉的时候把门窗锁好，免得采花贼有机可趁……”

        “够了！”无瑕一声喝令，打断了流浪的交代。

        “天凉了，你不会为我披衣服了；活儿重，你不会帮我了；有坏人伤害我，你不会保护我了。流浪这个人，已经完完全全从我生命中割舍出去了，对吗？”

        缘分有时如此妙不可言，捉弄着所有有情和无情的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与此同时，灯会上的顾廷卿和薛念稚已经拿到了那盏做工精美的花灯，“朕这么聪明，还会猜不中？”

        “灯谜也猜了，长街也走遍了，皇上是不是该回宫了？”薛念稚看了看时间，都快要宵禁了。

        “不急不急，朕还有个好地方想要去，”看着顾廷卿这诡异的小眼神，薛念稚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好地方能让皇上变得如此猥琐？

        “刀山火海，念稚也愿意奉陪。”

        可是等走到门口的时候，薛念稚就有点傻眼了。

        月华楼！皇上带着臣子的未婚妻来逛窑子。

        “皇上，这种地方您不适合出入，还是走吧。”

        顾廷卿才不会听薛念稚的劝呢，这月华楼的姑娘听说个个都会唱小曲儿，宫中的嫔妃自然也会才艺。

        可是这里的姑娘唱的淫词艳曲，却是顾廷卿没有听过的。

        还有那种露骨的舞蹈，更让人移不开眼。

        这些呀，都是上早朝的时候，听那些个大臣在殿外议论的。

        百闻不如一见，好不容易出宫，这种地方不能不来。

        “哟，两位贵客，妈妈我看着面生，想必是不常来吧。妈妈这什么都有，保管两位客人满意。”

        一个姑娘走过来，拥着顾廷卿就要往里走，顾廷卿最闻不得这种浓妆艳抹的脂粉味，赶紧推开。

        “小爷就是随便看看，不用人伺候。”一锭黄金落到了妈妈的手心，这可是个大肥猪，可以好好宰一笔啊。

        这里的景象，简直让顾廷卿移不开眼，宫中那些女子除了矜持就是矜持，哪有这里随意的舒服呢？

        对了，有这么个机会不如去找找自己的眼线在哪里，上次来信说她已经在月华楼站稳脚跟，反正也闲来无事。

        “念稚，我先去别的地方逛逛，你在这等我别到处乱走。”

        顾廷卿刚走，薛念稚就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这里的姑娘大红大绿，鲜艳光彩，薛念稚却一身白衣，格外夺目。

        一个公子走了过来，刚才就看着这姑娘长得不错，颇有几分姿色。比那花魁云剪影也不差嘛。

        “开个价，今晚陪我。”

        薛念稚反应了一下，才发现这个人是在跟自己说话。

        这要是放着以前的脾气，薛念稚早就用暗器让他再也不能说话了，可是现在人多眼杂，不好节外生枝。

        不想搭理他，他反而得寸进尺。一只咸猪手伸到了薛念稚的下巴上，抬着她的头，“这么高傲，装什么贞洁烈女啊？”

        越看越觉得美，这个公子的脸都快要凑过来了。这月华楼，没有用钱摆不平的女人。

        薛念稚正想还手，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谁知，一个扇子挡住了公子的嘴，顾廷卿的身影出现在薛念稚的眼帘。

        “这是我的女人，你也敢动？”顾廷卿一只手把扇子收起，让那个公子看见自己惊为天人的脸。另一只手一把把薛念稚揽入怀中，薛念稚与顾廷卿装了个满怀。

        低头吻了一下薛念稚的额头，薛念稚瞪大双眼。顾廷卿他……

        “还不快滚，自取其辱！”顾廷卿小声地对薛念稚说道：“怎么样，朕表现的不错吧，像不像说书的说的那种翩翩公子，英雄救美啊？”

        “皇上还是放开我，我毕竟是……”

        顾廷卿早就知道薛念稚要说什么了，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只要这大婚之日还没到，一切还可以再商量啊。

        若是薛念稚在这期间爱上自己，一发不可收拾呢？也说不定哦！

        “朕不放，你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