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阿姊。快醒醒。”虞牙在床旁摇着虞月。
“唔。”虞月擦了擦睡眼惺忪的脸。
映入眼睛的就是虞牙那张天真无邪的脸。
看见虞月醒了,就“咯咯”的笑起来
“阿姊,你怎么比我还能睡啊。”
“唔,牙儿你醒了,阿姊给你烧饭去了。”虞月连忙起身,却走了几步踉跄了险些撞在门上。
“阿姊!阿姊小心点。”
“阿姊你今天眼睛像红兔子似的。”虞牙儿还在后面说着,虞月已经打开了燃气灶。
“虞牙,你衣服换好了吗?可是要迟了。”虞月的声音在厨房远远响起来。
“我都换好了,阿姊,要迟了,要不我就不吃饭了,一会儿要是老师称体重,我又要超了,又得多踢几个腿。”虞牙已经拿起了背包要走。
“那可不行,早饭是一定得吃的,我给你蒸的素包子没事的。”
“阿姊~”
“好阿姊~”
“没用的,姆妈昨天就是专门跟我说了,要我送你上学,就是怕你不吃早饭,不然我昨晚上也就出去了。”虞月坚持着,不吃虞牙这一套。
拉着虞牙出了门,往自行车棚走去。
“你出去做什么?”虞牙儿捧着包子,跟在虞月的身后。
虞月从车库里拉出了一辆二八杠的自行车,回头看着虞牙说道
“太太老了。”
“是啊,太太一直很老啊。”
虞月想了想,换了种说法。
“昨晚上太太没了。”
“哈哈,阿姊,你骗人,太太在舅公家呢,太太怎么会没了。”虞牙坐在了虞虞月的身后。
看了看天真浪漫的虞牙,虞月最终还是选择了把“死”那个字,咽了下去。
“阿姊,晚上别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
“那好的,你自己小心,路上别和别人乱玩。”
“啊呀,知道了知道了,阿姊我要迟了。”虞牙对着虞月摆摆手,就进了练功房。
等到虞月回了家却发现姆妈已经回来了,在厨房洗东西。
“你这个小孩儿啊,怎么好好的蟹壳不吃啊,你看看,都坏掉了。”虞月的妈妈闻着那蟹壳一脸可惜道。
虞月沉默。
姆妈在厨房里呆了一会儿又匆匆忙忙的走了。
临走站在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虞月说道:“大月儿,你等下快到饭点了自己过来,来吃饭。”
“中午就吃吗?”
“对啊,丧酒都是中午吃起,吃三,四天的。”
虞月的姆妈说着,倒有些奇怪的看着虞月。
“弄得跟你上次没来吃过太公的丧酒一样。”
“我真没吃,上次在外头读书。”
“奥,那倒是我糊涂了。”
“恩,姆妈那我到饭点去吗?不用去帮帮忙什么的?”
“对,到了就去,不用去的早的,做事,让那帮人去做好了,你是小孩儿,去了就吃个饭,吃完饭就回来,也省得杵在那边,跟那帮人在一起,怪尴尬的。”
虞月知道姆妈说的,就是舅公家的那帮人,自从在下虞村那时候分了家产,得了家财,外婆家姊妹们就像得了蚁后,拆了窝的蚂蚁从此各打各的洞。
有人说下虞村,这最后的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家庭,也最终要树倒祢狲散了。
虞月到了那边还是早了些,便在外头转了转最终还是选择进了院子。
其实还没走到院子,早就听到了那吹吹打打的声音,先前姆妈还担心虞月会找不到。
唢呐和铜锣敲敲打打,外公早就等在了院子门口。
“大月儿,你来了,快进去拜一拜你太太吧。”
虞月便随着外公一路进去,在正屋门口,对着那香案和摆在上的照片磕下了三个头。
“太太,我是大月儿,我来迟了。”
“太太,我是大月儿。”
“太太…”
看着那张依旧和蔼慈目的照片,虞月还是有些将太太已经去了的事,确认下来。
但是那桌子背后的白色幕布后,那个躺在灵床上,嘴里塞着一块红纸。
身上盖着写了经文的黄布,可不就是太太么。
那个看到了这个大家族四世同堂,和蔼儒雅的老人终究还是去了。
虞月给太太磕完了头后,便从三外婆,虞幼香处接过了白色的长绳挂在了脖子上。
这时又出来一个人,给虞月挂在脖子上的白长绳系上一小截红布。
虞月抬头,便看见一个银发的老妇人,看着和她外婆差不多年纪,这人,可不就是千玺的奶奶,虞月的二外婆,虞幼花吗?
只是刚刚这一愣神,就错了叫人的时机,而虞幼花似乎也是没在意这些,熬着通红的眼,就去了里屋。
虞月低头,白绳带红,这已然是小辈们的礼了。
旁边来吃丧酒的人,也有指着虞月说道:“哟,这是老太太的曾玄孙女了吧”
“要是在以前不读书的话,孩子也该有了,能看见第五代了。”
“是啊,是啊,这老太太也算是高寿了。”
“别说了,那是外孙女的女儿了,真真的本家在这边。”也有人指着虞月舅公家的女儿说道。
就见那虞月舅公家的女儿虞青,抱着她那儿子,虎背熊腰,腆着大肚子,挤着一双拖鞋,就下了楼。
虞月忽然想到之前姆妈对她说道:“果然也是种的关系,我们虞家出来的,哪一个不是身量苗条,漂亮的,都是能拿得出手的。”
不过关于那虞青的事已然是后话了。
虞月坐在这门口也是十分尴尬,就随着人进了里屋。
姆妈正帮着外婆几人在分着丧酒的回礼。
“大月儿来了,来帮忙分分罢,你外婆一夜没睡。”虞月的姆妈看见虞月,就在一堆箱子里起身。
“这东西会分吧。”虞月的三外婆虞幼香将东西交到了虞月的手上。
“会的,会的,三娘就交给她吧。”虞月的妈妈虞英,将三外婆虞幼香拉走了。
还不忘对着虞月说:“这些东西,总是会分的吧,别分错了。分错了,就是年纪长在了狗身上。”
虞英还不忘对着虞月威胁着。
却被虞月的三外婆,叫住假装训斥了几句:“你看看你,都是当姆妈的人了,还是这么没大小的,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哈哈哈,本来就是嘛。三娘,我都好久没见你了”说着便对着虞月的三外婆撒起娇来。
虞月将箱子里的东西都拆开了。
将那要放进丧酒回礼的东西都拿出来:“茴香豆,肥皂,豆腐,毛巾”这四样依次照着顺序放进去。
等到了一箱见了底,却又忽然听见门外似乎因为来了什么人,而有些吵动。
虞月的耳朵动了动,但还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安心分着东西。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一大帮人迎了进来。
易烊千玺的奶奶,亦是虞月的二外婆,虞幼花,哭着被人扶了进来。
“你们让我再去陪姆妈,一会儿啊,你们再让我去陪一会儿啊。”
虞幼花哭着。
“姊姊,够了的。”
“姊姊,姆妈晓得你的心意的。”众姐妹纷纷劝着。
“是啊,幼花,你昨天坐了一天的飞机,晚上又守了一夜,人要吃不消的啊。”虞月的外婆也劝着。
“幸亏我回来了,我真的是对不起姆妈啊,你知道昨天姆妈走的时候,嘴里一直说的什么嘛…”虞幼花哭着说着。
“姆妈昨天晚上,都一直在叫我名字啊,跟我说:幼花,屋里有钱了,你不用嫁过去了,你别跟着人家走啊。”
“你说我那个时候,怎么就会想着扔下姆妈,扔下你们,去了北京了呢。”
“姊姊,快别这么说了,你看看,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而且,北京不也是很好嘛,都是大城市,北京啊,首都呢,我们去也没去过的,而且你儿子也出息现在是大老板,你再看看你的孙子,千玺,大明星,说出去多少好。”众人也纷纷劝着。
她这才好受些,但还是重复着说道:“幸亏我回来了。”
易烊千玺的奶奶,也就是虞月的二外婆,本在下虞村许了人家。
虽然虞家是下虞村的大户,但是虞月的太太家却还是免不了日渐衰落,又要维持旧时候大户人家的名声,嫁出去的姑娘也必须是门当户对的,就只剩下了几个昔日的破路户,勉强挂着门第,规矩极多,却生活苦的很。
以至于虞幼花刚许的那户人家连她吃饭都得做足了规矩,盛饭也得看着婆婆的脸色不能盛满。
虞幼花便逃了出去,和那北京来下乡的知识青年一起去了北京,在北京落了户,一下子几十年间就和这里,断了联系,还是近几年里易烊千玺的爸爸,在公司财务上出了事的时候,才回来有了联系。
“妈,你就别哭了,你想想看昨天晚上,外婆走的多安详啊。”来安慰的是虞幼花的媳妇,就是那易烊千玺的妈妈苏惠茜。
几个长辈也对着苏惠茜的几句话觉得妥帖。
安慰下了易烊千玺的奶奶。
几人也坐在凳子上包着丧事酒的回礼。
易烊千玺的妈妈苏惠茜和虞月的妈妈虞英,闲聊了起来,前几年易烊千玺的爸爸,在公司出了事的时候,几人来太太那里小住,便和同是在太太家的虞月妈妈关系交好。
苏惠茜说着说着,忽然就看见了坐在那角落里,安心包东西的虞月。
“啊呀,这不是大月儿嘛,阿英,这不是你家大月儿啊。”
苏惠茜亲昵的走向虞月,虞月也连连起身。
“惠茜阿姨。”虞月起身打着招呼。
“呀,这一段时间没见,大月儿都长这么大了。”
苏惠茜亲近的,将有些僵硬的虞月揽在怀里,冲着虞月的妈妈比划着。
“瞧瞧,阿英,都和我一样高了。”
“对啊,这可不就是我家那个,没人要的丑八怪,也这么高了。”虞月的妈妈也趁机调侃虞月。
“阿英,你还是说话没个谱儿的,我家千玺要是也给我找个,个子像大月儿这么高,像大月儿这么苗条,像大月儿这么漂亮的,我就满足了。”
“哎呦,你可别来埋汰我们了,你说说,全中国要给你儿子当对象的,大姑娘哪里会少啊。她们要是知道自己的婆婆要求这么低,肯定都梦里也要笑醒了。”虞英的妈妈笑着,去打苏惠茜。
“那你还别笑我,我们家那千玺啊,他那慢热的性子,要是能找到,我就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了。”苏惠茜说着还双手合十拜了拜。
“吃饭了”
“吃饭了,好了去吧。”苏惠茜说着挽着虞英的手一起去了酒店。
虞月包着手中的东西,回想着苏惠茜刚刚的话:“个子像大月儿这么高,像大月儿这么苗条,像大月儿这么漂亮的…”
“像,像,像。”
三个像,千玺,她可以像我,可却始终不能是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