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指着人参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参童？”

        对面坐的人点点头，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爷爷说道。

        那人把酒盅放在桌子上，说道：“这是我送给小少爷的！”

        “可是……”爷爷显得有些为难。

        爷爷不知道他跟零若的二爷爷是什么关系，但如果只是知遇之恩那么简单的话，他绝对不会大半夜地送这么名贵的东西来。

        “我还得赶回县里去，告辞了！”那人说完，起身兀自离去。

        爷爷要留他在家中住下，他没答应，爷爷就把他送到门口，之后又回到祖屋把参童收起来，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儿，下人又进来对爷爷说道：“老太爷，又来了一个喝小少爷满月酒的人，是个和尚。”

        爷爷疑惑道：“和尚？”

        下人说道：“是啊，咱这方圆可没有寺庙，不知道他是哪里的和尚。小的觉得他也许是个云游的苦行僧，路过这里看到咱在大门上贴的红对联知道咱家里过喜事，想进来讨一顿饭吃吧。”

        爷爷说道：“那你去请他进来吧，刚好这些都是给道士做的素食。”

        下人出去后一会儿，和尚就进来了，爷爷从凳子上起来，说道：“大师请坐。”

        “阿弥陀佛！”和尚双手合十，诵了一声佛号，说道：“多谢！”

        和尚在之前送参童的那个人坐过的凳子上坐下，爷爷让下人把桌子上的菜都端进厨房去加热，又让人泡了一壶热茶。

        爷爷取了一个茶盅，斟了一盅茶递给和尚，问道：“大师从哪里来？”

        和尚说道：“洛川！”

        “洛川？蓝田县的洛川？”爷爷强调道。

        和尚说道：“正是。”

        蓝田县跟同谷县分属于两个州城，之间相距好几百里。

        爷爷问和尚：“大师又要到哪里去？”

        和尚把僧袍的袖子拢了拢，拿起茶盅轻轻嘬了一口，说道：“到此处来。”

        爷爷不知道和尚为什么要走几百里的路程，从洛川一路走到自己家里来。

        和尚继续说道：“为零若而来。”

        爷爷很奇怪和尚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孙儿的名字，就连今天喝满月酒的人都没有几个知道的。

        和尚也许是察觉到了爷爷的疑惑，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片状的东西，用两只手指拈住说道：“是它告诉我的。”

        爷爷看到和尚手里拿的是一片翠绿的枣叶，正是那天晚上浸湿书纸的那一片，只不过此时的枣叶已经变得有些干枯。

        这时候下人们已经把菜热好端进来摆在了桌子上，热气弥漫在桌子上，分隔在和尚和爷爷之间。

        爷爷说道：“大师请用斋。”

        和尚把枣叶收了起来，把桌子上的菜一样吃了一口，放下筷子，说道：“先生就不想知道我如何是为了零若而来到这里的？”

        “还望大师明示。”爷爷说。

        和尚说道：“他在洛川欠了一段缘！”

        “欠缘？”爷爷不明白和尚的话，便问道：“零若要随您出家吗？”

        “非我之缘，不必跟我出家修行。”和尚说道。

        爷爷放下心来，他可不想自己的孙儿一出生就削发去做了和尚。

        “零若欠的是什么缘？”爷爷问道。

        和尚说：“我不能说，零若欠缘的那个人亦不让我说，若是后来零若知道他自己欠某一个人的缘，他自然会去还，所欠也就解了；若是零若顿悟不了，那么所欠之缘还会背负在他身上，不解不休。”

        和尚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红色的印章递给爷爷，继续说道：“那个人托我把这枚印章带给零若，以后零若如果能所知自己欠的缘，这枚印章就是他要还缘的那个人的线索。”

        爷爷接过印章，闻到了一种奇特的香味，是印章散发的味道。他把印章翻过来，底下刻着两个字。

        ——零若！

        和尚又说：“我来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一只狐狸，刚刚我进来之后在屋子里也察觉到了那只狐狸的气息，不知道在我之前还有什么人来过。”

        爷爷把印章放在袖兜里，说道：“在您之前还有一个我弟弟的朋友来过，是来喝零若满月酒的，还给零若送了一株人参。”

        和尚问：“人参在哪里？”

        爷爷就把装人参的盒子取出来放在桌子上，和尚把盖子揭开，里面早已经不是洁白如玉的人参，而是一段干枯漆黑的木炭。

        “这……”爷爷看到盒子里的景象不禁有些咂舌。

        和尚说看来那个人就是狐狸变成的，又问爷爷怎么得罪了狐狸。爷爷就把事情的经过给和尚讲述了一遍。

        和尚说：“那本书是飞禽走兽修炼的书，人看不懂书上的文字，野物们却可以。”

        听和尚这么一说，爷爷才想起来那天晚上爪白盯着书看的情景，而且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爪白，它可能又在看书修炼。

        “狐狸修炼到能幻化成人的境界不易，而且是你家的爪白先咬死了它派来的獐子，它才要回来报复，它既然选择了零若为报复对象，就不会对你们家里的其他人下手，不然是要遭天谴的。依我看，那本书就留给爪白去修炼吧，至于零若，你每年在他生辰的那天带他去鸡头山住一晚，等他过了九岁生辰，狐狸的报复便会不攻自破。”和尚说。

        爷爷问为什么要去鸡头山，和尚说鸡头山上有帝王骨，埋葬着天子正气，妖物是不敢去鸡头山的。

        爷爷也是从那个时候知道鸡头山埋着始皇帝的前世骨，这些都是和尚告诉他的。

        之后和尚就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和尚告诉爷爷，叫他以后不要把今晚他说的话告诉零若，他说欠的缘是零若跟另外一个人之间的债，要是有人从中加以诱导，反而会适得其反。

        直到后来零若知道了自己欠的缘，爷爷才告诉了他今晚发生的事。

        爷爷一直牢记着和尚说的，他每年都会带零若去鸡头山在道观里借宿一晚，躲避狐狸施加在零若身上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