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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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称:《喘息》
作者:弦梢
字数:3888
更新时间:2018-12-04 12:31:54
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是我20岁的夏天,我如往常一样住在公寓里,因为接下来出门有事就早早起了床,洗漱,正准备换衣服时,门铃以极高的频率响了起来,我胡乱套上了外衣,去开了门,看清来人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凉笕
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劫,这个叫白凉笕的人就是我的劫。他是一个艺人,我曾经过着一段追着他满世界跑的日子,历经千辛万苦只为了走到他面前对他说一句“我喜欢你”,但是得到的答案却只是一个鞠躬和“谢谢”。他应该早就忘记了,那个红着脸笑得一脸腼腆青涩的说着“喜欢”的女孩。
我有些紧张的抓住了衣角,他向前走了一步:“那个,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好”还没经过大脑思考,我就快速的给出了回复,他有些诧异的微微睁大了眼,透出水光的眼眸里含了几分笑意:“谢谢。”
他忽然走近,充满木质花与果香的气息笼罩了我,他拦腰抱起了我,轻轻将我放在了床上,然后,脱掉他的T恤,露出紧实的小腹,躺在了我的身旁,我的头埋在他的胸膛,只感觉从耳尖到脚脖都晕出淡淡的桃红,似乎是感觉到我的僵硬,凉笕轻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感觉脸上的红色更甚了几分:“那个,这是…?”
“在躲人。”他简明扼要的向我说明。
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的推开了门,凉笕搂着我腰的手紧了几分:“来了。”一阵阵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刺眼的镁光灯,被好奇冲昏头脑的我忍不住爬起来看了一眼,随即就被凉笕拉了下去,他发出一声不满的声音,仿佛情人一样亲昵的将我的头向他的胸膛按了按“真是,不老实啊。”
我有些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回想起刚刚看见的,记者?但迫于凉笕的气场,便听话的没再动弹。
过了一会声音停止了,凉笕起身穿上了衣服,转过了身,:“还没谢谢你,我叫白凉笕,你呢?”
“染”我用被子遮住了半张脸“我叫林染"
他轻笑:“真是个好名字呢”清晨透明的阳光倾泻在他的侧脸,栗色的柔软碎发微微扬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明媚的眼尾说不出的动人,,如水般通透清澈的瞳仁闪着奇异的光泽,那样的画面,直到多年之后,我在午夜梦中还会被突然惊醒。
在我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时,它残酷的本性却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重新联系到了一起。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去了学校,一路上有人对我指指点点的,我虽心生疑惑,但也没有过多在意,直到走进教室,一叠报纸被放在我的课桌上,我疑惑的拿了起来,标题是【不伦之恋!少女和爸爸竟然…】,附上的图是一张床,床上是一个赤裸男人的背,穿着睡衣衣衫不整的少女一脸茫然无措的半趴在男人肩上,放大的照片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女的脸,那是我的脸。
我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周围的一切都好像被隔绝在外,但是渐渐的,周围的议论不时传到了我的耳里“不要脸”“真脏”“去死吧”“真不想和她呆在一起”,打开手机也全是此类诋毁的新闻和话语。我哆嗦了起来,仿佛跌进了一个幽深的海底,万劫不复。
我有深海恐惧症,深海恐惧症,Thalassophobia,恐惧症原因常由多种因素共同形成,与患者过去的恐惧经历有很大的关系,恐惧发作时往往伴随有明显的植物神经症状,以无法克制的恐惧,焦虑等情绪为主要临床症状,对某些特定的事物表现出强烈且没有必要的恐惧,并常伴有回避行为。恐惧症患者往往因害怕无法逃离所处的情况而感到恐惧,明知自己的恐惧与焦虑是过分的,没有必要的,不合理的,但却无法控制。
我很害怕,像这样流言和蜚语像海水一样淹没了我,但是无论怎样拼命的摆动手脚,身体却纹丝不动,我逃不掉。
为什么?握住报纸的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怎么会是爸爸?我匆匆的扫了一遍报道,全都是不符事实的胡编乱造,关于凉笕的事情却只字不提。一个奇异的想法在我脑海里慢慢浮现。不会的,我摇了摇头,他有什么理由要对我这么做?
我头晕目眩的踉跄退了几步,抓到了桌角才勉强稳住身形。我抬起头,看着这些平时自称是我的同学,我的好友的人,现在带着或怜悯,或嫌弃,或冷漠的视线看着我,所有人都对我避如蛇蝎,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我。我惨白着一张脸,牙齿把下唇咬的鲜红。
忽然一只手扯过了我,我惊异的睁大眼睛“阿铖?”他拖着我向前走的很快,我看不见,但是却很安心,逆光下少年的背影看上去倔强又可靠。我低下头,两行酸涩的液体沿着我的脸颊滴落“阿铖,谢谢”一路上引来不少异样的视线,他却视而不见,径直将我带到了阳台,夺过我手上的报纸狠狠的扔到了垃圾桶:“这是怎么回事?”
他见我哽咽着低头不语,语气稍缓:“我知道你不会做那种事的,但是事情出来总是会有原因的,你起码要告诉我事实的真相我才能帮你。”
我抹了脸脸上的泪珠,慢慢的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他。
“你是笨蛋吗?”他用食指戳着我的额头“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做到这个份上。”他叹了一口气,很头疼似的扶住脑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盯着地,手机的铃声响起来了,我手忙脚乱的接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喂,请问是林染小姐吗?”
“我是”
“你好,我是白凉笕的经纪人谷远”
“你好”
“您现在有空吗”
我看了一眼阿铖“有”
“那请您到象山路的岚山咖啡来一下好吗,关于新闻报道的事情想和您商讨一下。”
“好,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后,我立即赶到了岚山咖啡,阿铖因为担心我,也一起跟来了。
我忐忑不安的坐在座位上,上下打量着对方,中年男人,穿着整整齐齐的西装,是个一板一眼的人,黑框眼镜后狭长的眼角透出让人不适的精明。他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咖啡“相信报道林染小姐已经看到了。”
“对”
“那接下来林染小姐会怎么做呢?”
阿铖接过话头“那当然是澄清事实了,没做过的就是没做过。”
“难道将就错下去不好吗?这种流言只要不加理会过不了多久便会自己散去,对双方也不会造成太大伤害”他放下杯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开什么玩笑!”阿铖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明明就是你们的问题,我们这边可是很困扰!”
“当然,必要的补偿,我们还是会付的”他推来一张支票。
“不需要”阿铖拉着我向外走,我顿了顿“是他让你来的吗?”
谷远理了理领带“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不需要知道。”
谷远漫不经心的态度惹怒了连铖,我拉住了阿铖差点挥出去的手“走吧。”
坐在出租车上,那个男人的话一直回响于我的脑海里,幸好,他不是我想的那样,我觉得心下释然。阿铖打断了我:“实在不行的话,就说那个人是我吧。”
“诶?”我诧异的回头,他把头扭开,耳根微微发红。
我轻轻笑了,胸腔里被一种酸涩的东西塞得满满的“才不要呢”这是我的真心话,无论如何,我不想连累阿铖。
“你什么意思!”他一脸炸毛的回头。
“就是那个意思!”我嬉笑着。
那个时候,在车上嬉笑着的我们还没意识到这件事情真正的严重性和残酷性。
第二天早上,我惊奇的发现网上关于那则报道的消息已经消失了,我拿出手机兴奋的拨通了阿铖的电话。
“阿铖,那些报道已经没有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阿铖,是你做的吧”
“嗯?”
“以连铖家的财力和人脉,要压下一篇报道并不难。”
“……”
“阿铖,谢谢你”
“对我还这么客气干什么”他轻笑一声,语气徒然变得严肃起来“这只是个开始。”
“什么”
“要想完全是这种言论消失,就要靠你了。”
“什么意思?”
“今天有一场记者会,你……”
“不行的,阿铖。”
“不这么做的话,就没有办法了,染!”
“……”
“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他挂了电话,留下一段沉默的忙音,把手机扔回床上,自己也陷入柔软的被絮,迷茫的盯着天花板,我应该怎么做才好?怎么样才是正确的?眼睛漫无目的的扫视,无意中瞥到墙上凉笕的海报,我顿了一下。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凉笕。我好想他,即便衍生出这样的事端我还是好想他,我一点也不后悔,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依旧不会推开他,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同他的人生有一点联系。况且,他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在这种时候阻拦他的脚步,我不能,也不想。他是一个非常善良优秀的人,我不想将他牵扯进不必要的纷争里。如果可以保护他,我愿意一生背负不伦的罪名。
手机震动了一下,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短短一行字“说是我强迫你的”,把手机贴近心口,我想,你真是个傻瓜,但是啊,我看着墙上的海报轻轻的笑了,为了这样的笨蛋做个傻瓜也好。
我拨通了电话,向阿铖询问完地点后就赶到了记者会现场。打开车门之后,记者蜂拥而上,黑色摄像头闪着嘲讽的光亮,混杂着各种鄙夷不屑的话语和眼神。
不伦
不堪
肮脏
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我故作镇静的拨开人群,混乱中一个穿着细高跟的女人绊倒了我,我摔倒在地。
恍惚间耳边传来一声轻语
婊子
我如履薄冰,浑身颤抖起来,低下头,慢慢站直身体,仿佛那一瞬间我的尊严被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正不断的渗出寒意。但是,即便这样,即便这样……
我艰难的站到了台上,慢慢伸出手,握住了话筒“我……”那一瞬间,我的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阿铖,爸爸,还有凉笕。
凉笕……
凉笕!
我惊异的睁大眼睛
只看见一个少年奋力拨开人群冲向演讲台的身影
如梗在喉,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夺过了话筒
他说
“是我强迫她的”
那一瞬间,全世界好像静止了一样。
令人窒息的安静
我眼前的这个人带着他所有的光芒来到了我的面前,现在他正皱着他好看的眉毛,抿着嘴,一脸严肃地看着前方。
我寻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闪烁不停的镁光灯和阿铖晦涩不明的眼神。
为什么?
我轻轻的拉住了他的衣角,他仿佛看懂了我的心思,对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不要紧,有我在呢”
之前所有的委屈,心酸全部在此刻爆发,我明明不想哭的啊,眼泪却止不住。他将我搂进怀里,他温暖的体温,令人安心的气息,全部透过衣服传到我的心里。
这个时候来救我的是他
我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微微颤抖
从此再也无法忘却
我的英雄,my hero
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冥冥中从此刻起,我就被带上了一个名为白凉笕的枷锁,从此再也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