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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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称:《喘息》
作者:弦梢
字数:2571
更新时间:2018-12-04 12:31:57
我紧张的屏住呼吸。
出乎意料的,走进来一名四五十岁左右,矮矮胖胖,面相和蔼可亲的的妇女。
她一看就是专业的上流社会家政妇,多余的话绝不多说,不该看的事情也绝对不瞄一眼。她只是简单的告诉我,我可以唤她李婶,我在这里的生活起居皆由她来照顾。
我看着她慈祥和善的眉目,木着脸点了点头。
她看我并不是太想说话的样子,就默默的收拾了地上的水渍和玻璃碎片,退了出去。
房门落锁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我长舒了一口气,才开始仔细打量起这栋别墅,其实这座房子没有凉笕说的那么不好,相反,正因为人流量稀薄,所以格外的宁静悠然,房子周围的绿化覆盖率也很广,从窗边望下去,令人心旷神怡,简直就是个度假胜地。
而卧室里采用的是以米色为基调的整体样式,包括枕头被套,甚至连浴室的鞋垫都是清一列的米色系,但是却不显单调乏味,因为在某些明显的地方大胆使用了细腻的木雕刻画,使得整体搭配古朴大气,给人一种虽然低调但是仍不可小觑的感觉,就像白凉笕这个人一样。
凉笕是个注重精致生活的人,我一直都知道,但是看着静静伫立在一边墙角里的木雕工艺品,我发现我还是不够了解他。
那是一口镂空木纹圆颈花瓶,里面插着一簇薄荷草,两株佛手柑一左一右的挨在一旁,还有零零星星几朵白色山茶花。
怎么会有男人龟毛到连花瓶里的花都摆放得这么整整齐齐?
我把头蒙进被子里,虽然我知道这些都是为了我才刻意安排的这么用心,但是在内心深处却连一丝喜悦的情绪都没有,相反的是满满的厌恶。
一想到我是因为谁才困在这间漂亮但冰冷的房子里,我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怨恨,还有被囚禁在此的屈辱。
在这里,到处都充满了他的气息。
清冽的木质花冷香,让我觉得窒息。
但是他说的没错,起码短时间之内,我是不可能逃离这里,阿铖需要发现我失踪的消息,起码也要等到飞机飞到美国后,他没有等来我的消息时,但是一般人会因为只仅仅没有报平安就去怀疑对方是否下落不明了吗?
过了十分钟后,家政妇李婶送来一碗粥,轻轻放在了桌上,她先是劝我吃几口填填肚子,但是我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予她,她尴尬的站了一会,就慢慢退了出去。
我知道她是去和凉笕汇报了,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反正这个身体是我的,如果我真的要对自己做什么,没有人能拦得住。
过了两分多钟后,我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笨重的木门被猛的打开了。
“为什么不吃饭?”他靠近了我,面沉如水。
“跟白先生没有关系吧。”曾经有人说,人越生气的时候越想笑,我曾经不嗤之以鼻,但是此时此刻却明白了,那不是笑,是无法改变现状的痛苦和无奈。
“林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的连铖身败名裂!”
“那你可以去试试看!”我林染这一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我,特别是我最珍惜的朋友和家人。
而且我知道他也仅仅是说说罢了,纵使白凉笕在圈子里名气大人脉广,也抵不过连家的后台硬,即使他们真的斗起来,两败俱伤,那也仅仅只是平分秋色罢了,而且即便真的要动手,与连家向来交好又一贯护短的林家不可能坐视不理,就算我父亲现如今因为脑梗重病在床,但是实权仍紧紧握在手中,光靠这一点,就不是区区一个白凉笕能抵挡的了的。
“我会让你知道我不是说说而已!”
如果在过去的话,我一定想不到,他那样一个温润柔和的人,竟也会气到脖子上的青筋都凸起暴露出来。
回应他的是砸在脚边连粥带碗的一声闷响。
他气的掉头就走,狠狠的摔上门,最后竟还不忘给门上锁。
但是我却一点都不生气,莫名其妙的觉得好笑,于是我就真的笑了出来,先是窃窃私语的嬉笑,最后到笑得瘫倒在床上,但是当泪水滑过眼角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竟然这样想哭。
啊,我和这个人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哭的更厉害了。
我知道从前有些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我从来都不愿意去细想,去怀疑,导致一下接受这样沉重残酷的现实,让我觉得不堪重负。
从那天开始起,我没有吃过他送来的一粒米,就算饭香再诱人,但是只要一想到这经过了那个人的手,我就会觉得恶心的想吐。
因为没有足够的能量来源,我的生理机能和体重急剧下降,为了维持最低限度的生存供给,我只有在饿的不行的时候,去洗手台鞠一把水。
凉笕期间来过好多次,每次都以他脸红脖子粗的威胁我,跟我争吵,到最后被我以摔桌子扔板凳的形式撵出去。
但是后来渐渐的随着身体生命力的渐渐流失,我已经没有力气和他吼和他叫,甚至连抬头瞧他一眼的精神气都没有了,实际上,我也已经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了。
我原来身体就一直不怎么健康,我是早产儿,自打娘胎里就带了一身病出来,我出生的那天,医生下了三张病危通知书,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先天夭折的时候,我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这一活,就是二十年。
所以我打小身体就不结实,甚至于还可以被归为赢弱的那类,即便锦衣玉食的长大了,还是落下了不少病根儿。我最严重的是胃病,曾经有过疼晕在厕所的经验,但是即便这样,也没有换来父亲一个关心的眼神,生母早逝,基本上家里除了那个慈祥温和的保姆外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所以也造就了我后来更加放飞自我的性格,屡教不改且乐此不疲。
我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这副残缺的身体撑不了多久,我只是想和他耗时间罢了。
毕竟谁也不欠谁的,如果我因此英年早逝,也只能说我命数不好罢了。
其实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好挂念不下的,该失去的都失去了,该得到的,却没有一样是属于我的。
我只是有点遗憾,没有在临死前最后再见阿铖一面,在他面前最后装装疯卖卖傻,听听他温柔委婉的指责,嗅嗅他身上好闻的阳光橙香。
我只是,太寂寞了而已。
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剥夺我获得幸福的权利。
又是一次身体与心理的交战,我的额头上滴下豆大的汗珠,我攥紧了被单,用仅存的力气蜷缩起身体。
从胃上传来的灼热疼痛感传遍了全身的每一处神经,跟平时的钝痛不同,这次的疼痛尖锐且来势汹汹,就像是被一只阴狠毒辣的猛兽咬住了不松口一样。
身体承受了极大的负担,而心理也没有轻松到哪里,每天被困在那个坚硬无比的房子里,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面临崩溃。
仅存的一点清醒的意识在被痛苦的来回拉扯,不断的噩梦,不停的声音。
一会是海水拍没船只沉没海底的咕噜声。
一会是充满蛊惑的神秘女声:“Alice。”
又一会是瓷器品撞击地面发出的清晰闷响。
最后是李婶惊慌失措和凉笕暴跳如雷的说话声。
我感觉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甚至是动一动手指这样的小事。
朦朦胧胧间我好像又看见了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还有密密麻麻的白色人影。
我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注入了我的静脉,我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