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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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名称:《喘息》
作者:弦梢
字数:2819
更新时间:2018-12-04 12:31:59
我惴惴不安的坐了下来。
他仿佛看出我的紧张,只是微微一笑:“没关系,林小姐,不用紧张,我问几个简单的问题,你一一回答就好。”
我点了点头。
他并不过多的去特意让我说出一些事情,只是静静地倾听,偶尔会对我说出的内容提出疑问。
我们谈了很久,我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一边频频点头一边拿笔写写划划。
然后他将病例本合上,下垂的眼尾隐约有丝忧虑:“林小姐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为了保险起见先去心理测量室做一份心理测试怎么样?”
“心理…测试?”
“嗯,林小姐放心,只是填一些问题,不会有任何负担。”
我的嘴角已经僵硬到连上扬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了,只能含糊其辞的“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迈着恍惚的步伐,我推开门走了出去,凉笕马上就紧张的凑了过来:“怎么样?没有问题吧?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要做一份心理测试……”我的眼神依然没有焦距。
他把我搂进怀里:“没事的,染染,别紧张。”
我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他拍了拍我的后背,并不言语。
这里的交费等琐事都是由专人代理,很快我就被安排进了心理测量室。
房间布置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谨细致,就是装饰与外边一样无差的房间,里面只放置了简单的电脑,桌子和椅子。
还有两位护士小姐,看见我进来,微微笑了一下:“请问是林小姐吗?”
“是的。”
“请坐到这里来。”
“好”
我坐在了椅子上,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份测试表。
“艾森克测量表。”我喃喃低语道。
内容是一些比较简单易答的问题,如“你觉得自己是否会反复做某件事”、“你是否觉得有人一直在看你”之类的。
我填的并不是很顺畅,为了尽量增加真实度,有些问题我反复思考了很久才谨慎的填了上去。
做完最后一题后,我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渍,正欲起身离开,一旁等待的护士小姐马上就拦住了我:“不好意思啊,林小姐,您有两份测试表需要填。”
“这样啊。”于是我又坐了回去。
另一份是SCL测量表,两份表的内容都不一样,另外一份偏向心理的部分更多。
只是一些简单的东西,我却填的很艰难,当做完最后一题的时候,我长舒了一口气,迈着发软的步子出了门。
等待的过程是这个世界上最漫长的时间。
我已经无力去回答凉笕的话了,里面的淡灰色小圆领兔毛衣已经被后背沁出的汗渍浸湿了半面,我虚脱的随意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脂粉未施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嘴唇干瘪起皮。
脑壳发胀,脑子里一团浆糊。
湿濡濡的额发黏在额边两侧。
目光失神的茫顾四周,眼神依旧没有焦距,医院里的摆设,墙面都开始模糊不清,不受控制的扭曲变形。
指尖死死的扣进湿濡濡的掌心。
凉笕焦急的来回走动。
终于,护士小姐把最后的结果递了过来,我拿着结果草草浏览了一遍后就急忙去了赵医师的办公室。
赵医师看到结果后,之前一直沉着冷静的态度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纤弱的睫毛以微不可查的速度眨了几次。
“医生,”我艰难的开口“您直接说吧。”
他放下了手中的结果单,抬头直视着我“林小姐,我接下来说的话,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
我失魂落魄的拿着一张抑郁状态的临床诊断书推开了诊疗室的门,
凉笕马上迎了上来:“怎么样?”
我把诊断书递到了他手上,自己恍恍惚惚的离开了。
他粗略的看了一眼后脸色巨变,也顾不上缴费就匆匆忙忙来追我。
“染染!”他在后面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抱歉,我想一个人呆会。”
涣散的瞳孔仍旧没有聚焦。
“染染,没事的。”他从后面紧紧抱住我,令人安心的体温与木质花冷香隔着衣服传来。
稍稍温暖了我冰凉的心。
“不是说只是轻度抑郁吗?”
“可是……”
“没事的,染染,我们听医生的话去吃点药吧,会好起来的。”
“不,凉笕,我不想吃药,我………”
“染染,就当听我这一回好不好?”
“那个药…………有依赖性吧。”我苦笑“我不想,变成一个只能依赖药物的废人啊。”
“不会的……………不会的,你就当是相信我,好不好?”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将我带了回赵医师的办公室,赵医师给我开了简单的精神药物。
镇静催眠药,阿普唑仑片。
一天一片,晚上服。
阿普唑仑片的药效非常简单粗暴,吃完后不久头就会开始晕,然后会进入深度睡眠。
其实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坏事,因为我会失眠,吃了它我的睡眠质量就会大大提高,只是肌震颤和共济失调让我有些难受罢了。
意识像漂浮在空中,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甚至乏力到连动动手指这样的小事都觉得艰难。
我变得越来越懒了起来,这件事我没有告诉阿铖,自从上次那件事发生后我就再没和他联络过了,他估计,也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我没有再拒绝凉笕的好意,对他总是动手动脚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认我和他的关系了吧。
可能是因为我真的放下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吊桥效应的原因,毕竟,从出事到现在,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他。
我是真的很害怕。
我其实一点也不坚强。
我害怕世人的谴责,辱骂,即使我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是试问,一名精神有疾病的上流社会作家,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甚至还有那些一直窥伺在黑暗中准备随时反咬一口林家和连家的人。
面对这样严峻的形势,我除了偷偷摸摸的闭紧嘴巴外别无选择。
而且我也不想失去现有的社会地位,和自己幸幸苦苦打拼出的一切。
前天,我的编辑顾澄告诉我,我的《深海三部曲》获得了金盏奖的提名。金盏奖在国内的影响力是直接轰动整个文坛的,可见其在国内的地位。
我想任何一名从事写作行业的人都应该不想放弃这种机会,何况是已经打算要在这条道路上死磕到底的我。
可能是怕我扔掉,凉笕并没有把全部的处方药一次性交给我,虽然我其实并没有那样做的意思。
可是阿普唑仑外包装上绿色的“精神药物”指标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在不断削弱我敏感的神经和底线。
我变得敏感多疑起来,甚至有一段时间神经质般的将药物贴身保管。
但是我也会在该吃药的时候,从塑料材质的包装上抠出药片,堂而皇之的塞进嘴里。
既不想被发现,又想获得别人的关心与理解。
复杂多变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服药后,我的状况并没有好很多,只是不停的在睡觉,实质性的问题根本却没有解决。
我和凉笕又陆陆续续的去了几次医院,为了封锁消息,每次我和凉笕都是电车出行,而且一前一后,几乎难有一起并排走的时候,但是这样也算是最保险的办法。
其实我没怎么坐过电车,以前习惯了开车出行,所以抱着一种新奇的态度,但是坐久了也就没有太大的新鲜感了,相反,久而久之,我对此充满了厌烦。
去医院的日子对我来说变成了白色的梦魇,蜂涌的人群,急促的站点,充斥着消毒水的过道,花花绿绿写满名字的电脑展板,还有,一直只有背影的凉笕。
从车站出来后会有医院的专人来接,也是分开上车,一前一后的行驶。
医院的保密措施做得非常好,几乎每个人进去前都签了保密协议的,不能看,不能听,不能想。
因为很多上流社会人士也是这里的常客,一般普通民众几乎不知道这家医院的内部,只是可能略有耳闻这里的价格高到让人咂舌。
医院外的围墙也和价格一样高,且布满高压电线,这是为了防止狗仔偷拍。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来到诊疗室,因为病情一直没有什么起色,所以来的次数比较频繁。
见我进来,赵医师放下手中的笔:“林小姐,介于您一直没什么起色,我考虑了一下,希望能加一种药进来。”